“若黃泉飲是挖心嗜血之猛獸，那碧落散便是食人魂魄之鬼使。”

“中毒之人會慢慢地遺失自我，慢慢地神志不清，直至記憶全無。”

饒是有半月一次的解藥也不過是短暫抑制毒發。

紫菀看向自家公子，語氣心疼：“公子自中毒以來，時常徹夜難眠，甚至有一次深夜，他将我與阿則阿均喚去，交代了身後事。”

“他說，他一生坦蕩，不願這副身軀受奸人所控，甯願一死。”

“幸好，阿則尋到可解百毒的固神丹的消息，我們這才特意趕去落雲山莊。”

伏九看向楚臨風，沉默不語。

紫菀接着說道：“原本公子服下解藥後可勉強抑制毒性，但他所習寒聲催恰與碧落散相克，将他的身體徹底擊垮，他變得比常人更易生病，哪怕一陣清風、一場細雨便足以讓他病重卧床。”

“公子他……承受了太多，”紫菀看向伏九，“我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他很高興，或許是因逃脫了那個牢籠，或許是因與你們相識。”

“自公子離家那日，他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故而此番與你們同路，他并非隻為解毒。”

能活一日便是一日，明明有解毒之法，他卻……

伏九心中憋悶。

深夜的風帶着寒意，楚臨風咳嗽得更厲害了。

見狀，紫菀趕緊取來披風卻被伏九接過。

“我去吧。”伏九接過披風，紫菀也沒多說。

一旁的正均他們說說笑笑，熱鬧得緊。

楚臨風咳嗽了好一陣，好在囊中有水得以潤喉，方仰頭喝完水，察覺到身後人為他添衣。

原以為是菀娘，卻無意瞥見肩上為他整理披風的手，呼吸一滞，目光随着手慢慢上移到方才出現在腦中的熟悉的臉龐上。

他本想張口詢問，又想到今夜她說的話，便生生止住。

伏九挨着他身旁坐下，幾番欲言又止，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涼風吹過，見他默默拉攏披風，伏九一把将他拽起。

楚臨風下意識擔憂道：“你的傷……”

伏九沒注意到他的話，拽着他往前走：“明明點了一堆火，非得縮在角落裡吹風。”

兩人坐得離火堆近了，一時周遭空氣都變得暖和不少。

楚臨風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伏九開口，看了眼身上的披風，終于忍不住問道：“伏九少俠不是不需要朋友嗎？如此又是何意？還是說清楚些，免得楚某心生誤會。”

“……”伏九轉身對上楚臨風的目光，“楚臨風，你非得陰陽怪氣是吧？”

楚臨風裝傻：“楚某不明白伏九少俠的意思。”

“不明白拉倒，”伏九氣得不想跟這人坐在一起，起身前不忘扔給他一張餅，“噎死你。”

楚臨風看着氣呼呼走開的伏九忍不住笑了笑。

次日趕路，正均看着伏九和自家公子一前一後地走着，疑惑問道：“阿兄，公子和伏九姑娘這是鬧矛盾了？”

正則：“沒有吧。”

第三日，正均看着依舊不說話的兩人，好奇問道：“阿兄，公子兩天沒說話了，真沒鬧矛盾？”

正則：“許是趕路累了，給公子送水去。”

第四日，正均注意到自家公子終于說話了，不過是對他說的：“你去告訴她，有傷在身走慢些，别逞強。”

正均一頭霧水地跑上前：“伏九姑娘，我家公子說你有傷在身呢，慢些走，别自個兒逞強。”

伏九腳步未停，回道：“有勞楚公子擔心，隻是按他這速度走過去，比武大會都要結束了。”

正均折返禀告：“伏九姑娘說，你走得太慢快趕不上比武大會了。”

他話一說完，楚臨風冷着臉加快了腳步。

留下正均一臉懵地看着前面的人。

“菀娘，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紫菀反問：“這麼多天你都沒看出來嗎？”

正均：“……”

伏九說得确實沒錯，待他們一行人差點兒沒趕上。

登上碧雲峰這一路，他們連個同行的人都沒遇上，可見别人早已到了。

夕陽西下，守門的弟子正準備離開，卻見到一行七人的身影。

“諸位可是來參加比武大會的？”為首的弟子上前接待。

扶明一邊從懷裡摸着請柬，一邊應道：“正是正是。”

弟子耐心等着。

扶明忽然變了臉色，立即取下背上包袱蹲下翻找。

正均随口說道：“請柬弄丢了吧？”

扶明氣笑：“你可太聰明了。”

正均看着站起身的扶明兩手空空，震驚道：“真丢了？”

扶明看向伏九，承認錯誤：“許是先前我尋霜柳時在途中弄丢了。”

碧雲峰的比武大會至關重要，他一直貼身保管，想來是先前在外打鬥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