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梁勁骁被開除的公告赫然出現在公告欄上。江舟經過時看到了,白紙黑字上蓋着紅印,異常醒目。
“聽說一開始幾個校領導商量着給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就算了。”江梓悅站在人群外圍小聲說,“是大王堅持要開除的。”
“大王?”向庭禹有些難以置信,“他不是梁勁骁的班主任嗎?怎麼……”
江舟想起之前江梓悅講的大王鬧的笑話。
那天,一班英語老師穿了條褲腳開叉的牛仔褲,大王愣是表情嚴肅地盯着看了半個課間,最後得出結論——老師的褲子穿反了。他一本正經地叫班上的女同學去委婉提醒,結果鬧得全班哄堂大笑。
這位上了年紀的班主任總是古闆又落後。他上課時連投影儀都不會用,每次都要叫學生幫忙調試。可面對整個體制的壓力,唯有他堅持原則。
在成績至上的環境裡,成績優異、家世顯赫的“好學生”,即便做出再出格的事,似乎總能得到寬恕。
校領導選擇從輕發落,知情同學選擇保持沉默,似乎成了某種默認的規則。
但總有人願意站出來發聲,總有人将品德看得比成績重。想到這裡,江舟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
“對了,楚學姐轉學了。”江梓悅低頭踢着腳邊的小石子,“她走之前專門找到我,說對不起。”
江舟側過頭:“為什麼要轉學?”
“她家裡出了點事。”林燼淮接過話頭,“梁勁骁說他能幫忙解決,所以楚以甯才會……”
江舟點點頭,知道林燼淮這是在安慰江梓悅。他張了張嘴,某個問題在舌尖打了個轉,又被他咽了回去。
林燼淮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突然彎腰湊到江舟耳邊:“那信裡寫的不是什麼情書。”
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人聽清。
“……?”江舟先是一愣,旋即迅速推開他的臉,轉身就往教室走,“誰、誰問你了!”
林燼淮輕笑一聲,快步跟上:“是我在自言自語。”
江舟剛走回座位,就見桌上攤着張通知單。彎腰一看标題,《研學出行告家長書》?
“剛剛才發的,要拿回去家長簽字。”沈硯之解釋道:“小王一會兒來講具體安排。”
江舟眼睛倏地亮起來:“好哦!”
話音未落,小王踩着鈴聲走進教室,敲了敲黑闆:“通知單都拿到了吧?回去仔細閱讀,家長簽字後統一交給班長。”他環視教室,“有什麼問題嗎?”
“研學期間不會布置作業吧?”向庭禹迫不及待地舉起手。
教室裡頓時笑成一片。
小王故作沉思狀:“這個我可不敢保證。”
沈硯之無奈地把向庭禹拽回座位:“哪次不是要寫一千字感悟?”
“就算寫一千字我也認了!”江舟拍着桌子直樂,“這次研學從周一到周五,那不就相當于整整放一個禮拜的假?簡直不要太爽!”
“……”林燼淮突然扯了扯他袖子,“沒有家長簽字是不是去不了?”
“這算什麼事?”江舟勾住他脖子,“咱爸給我簽,咱媽給你簽!”
向庭禹噗嗤一聲笑出來:“幹脆讓林燼淮改口叫你哥得了。”
“他本來就是我家弟弟。”江舟沖林燼淮擡了擡下巴,挑眉道,“是吧小淮?叫聲哥來聽聽。”
林燼淮别過頭,撇嘴不說話。
江舟笑意更深,擡手捏了捏他的臉。
夕陽餘晖漫過街道,江舟和林燼淮并肩走在放學路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頭。
目光掃過街對面,江舟突然頓住腳步:“我靠,是蛋烘糕!”
“小時候在外婆家吃過,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到!”
林燼淮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不起眼的小攤支在街角,攤主正熟練地翻動着鐵闆上的薄餅。
他笑起來:“我想嘗一個。”
“等着!”江舟看了眼綠燈,三兩步穿過馬路。他走到攤前,看着金黃的蛋液在鐵闆上滋滋作響,香氣撲鼻而來。
老伯遞來兩個裹着油紙的蛋烘糕,江舟迫不及待轉身,正要招呼林燼淮嘗一口,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環顧四周,仍不見人影。江舟心下一緊,連忙掏出手機。
“江舟!我在這。”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江舟循聲望去,就見林燼淮正和一個小孩擠在娃娃機前,用力朝這邊揮手。
江舟松了口氣,快步走過去。
他不輕不重地錘了林燼淮一下,沒好氣道:“亂跑什麼?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
林燼淮揚起嘴角:“下次不會了。”
“大哥哥,你到底能不能抓起來啊?”那小孩扯了扯林燼淮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玻璃櫃裡的毛絨小狗。
這大哥哥剛才還信誓旦旦,現在卻隻顧着新來的另一個哥哥了。
“當然!”林燼淮林燼淮正了正神色,專注盯着娃娃機的抓夾,修長的手指搭在搖杆上。
江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你這是跟小孩搶玩具?”
“我沒有!”林燼淮急忙辯解,“我看他一直抓不到,就想幫幫他。”
“哦?”江舟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操作。
一個币投進去,抓夾空空如也地升起。
五個币進去,小孩的期待漸漸變成了失望。
十個币……
“騙子!你是個騙子!”小孩“哇”地一聲哭出來,“我要回家告訴媽媽!”
兩人傻眼了。
“哎不是……”林燼淮手足無措地蹲下身,“小孩你先别哭。”
江舟瞪他一眼,輕拍着小孩的背哄道:“不哭不哭啊,我們重新給你買币好不好?”
“不好!”小孩哭得更兇了,“我就要那個小狗!”
“這下怎麼辦?”林燼淮面露難色,求助地看向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