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琛收回視線,指尖在方向盤邊沿輕叩:“為什麼突然答應?”
“要提交一份思想報告嗎?”林燼淮冷笑,“還是您現在停車,讓我下去?”
“你這是什麼态度!”林啟琛聲音陡然拔高。
車載導航:“前方路口左轉。”
兩人同時别過頭,各自沉默……
——
中午放學後,向庭禹左臂架在沈硯之肩上,右手勾住江舟的脖子:“姜鴨面走起!”
三人踩着樹影往校門晃悠,打算去常去的那家面館解決午飯。假期裡一直沒機會沒吃到,早就開始犯饞了。
“江舟!”還沒走出林蔭道,就聽見身後傳來急切的呼喊。江梓悅攥着手機從後面追上來:“你手機又開靜音?伯母說給你發了消息。”
江舟從兜裡翻出手機查看,果然彈出一條未讀消息,顯示十點半發來的。
【陶婉怡:小舟,中午有空的話回家吃飯?家裡來了客人。】
“家裡有事?”沈硯之偏過頭詢問。
向庭禹已經湊到手機上方:“客人,誰啊?”
“喏。”江舟把手機屏幕轉向他們,“中午我得回家吃飯,面館隻能你倆去了。”
他倒退着往校門方向走,揚聲道:“乖啊!爹下次帶你們去吃。”
“我才是你爹!”向庭禹捂住胸口哀嚎,仿佛馬上要厥過去,“是誰說‘姜鴨面三結義,少一口不是兄弟’?”
沈硯之拎着向庭禹後領把人拽回來,沖江舟擡了擡下巴:“你今早走路來的吧,騎我的車回去?”
江舟淩空接住抛來的鑰匙,“謝了。”
抄近道拐進望江巷時,灑水車正哼着歌從路口鑽出來。江舟放慢車速,輪胎在濕漉漉的路面上劃出道黑痕。
前方百米處,自家陽台的晾衣繩上飄動着藍白校服。
車輪碾過井蓋發出悶響,院子裡花叢晃動。住在隔壁的阿姨經過,江舟笑着打了聲招呼,将車停好後,拿出鑰匙開門。
鎖孔咬合的咔嗒聲格外明顯,推開門的刹那,帶着煙火氣的飯菜香從廚房飄來,直往鼻腔裡鑽。
客廳裡傳來杯盞輕叩茶幾的聲響。
江舟反手帶上門,目光随意掃向沙發上側對他坐着的人,猜測是爸爸的同事,沒多留意。幾秒後,他猛地扭頭再度看去,視線聚焦的瞬間,整個人登時僵立在玄關——
來的客人竟然是多年未見的林叔叔!!
林叔叔旁邊還坐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量高挑,雙腿修長,雙手捧着杯子喝水。
側臉還挺好看。
似是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對方轉過頭來,擡起雙眸。
目光交彙。
卧槽!!!
江舟手裡的鑰匙串“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這不今早在樓梯上碰到的那人嗎?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家?
不對。他坐在林叔叔旁邊,怎麼看都像是林叔叔的兒子——卧槽!那他不就是林燼淮?!
江舟瞳孔地震。
真能有這麼巧?!
不過……林燼淮怎麼變成這幅高冷的模樣了?啧,沒有小時候可愛。
“杵着當門神呢?”江佑言起身添茶,睨了自家兒子一眼。
江舟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還呆愣在鞋櫃旁。他忙彎腰撿起鑰匙串,走到客廳微笑着打招呼:“林叔叔好。”
客套的寒暄間,江舟面色如常,有一搭沒一搭地答着話,但感覺一直有視線緊緊黏在自己身上。
不知為何,他始終沒有看過去。
“小舟過來搭把手!”陶婉怡擦着圍裙,推開磨砂門探出半邊身子。
“來了。”江舟應道。
起身時,沙發上端坐的人恰似不經意望過來,兩人目光撞個正着,他轉身進了廚房。
蒸騰的熱氣撲在臉上,陶婉怡把長柄勺遞過來:“把蓮子羹攪一下。”
江舟接過,手腕勻速地畫着圈。随着勺子的轉動,飽滿的白色蓮子在甜羹裡上下浮沉。
砂鍋咕嘟咕嘟沿滾着氣泡,陶婉怡墊着布蓋揭開鍋蓋,香菇炖雞的醇厚香氣漫出來。
“以前你把小淮領回家,那孩子總像個尾巴似的黏着你。”她用湯匙撇去浮沫,繼續道,“碗碟都端上桌了還攥着你衣角不放呢。”
江舟手上動作不停,面上浮現一抹笑意:“那時候他胖嘟嘟的像個糯米團子,就是太愛哭鼻子,掉顆牙都能哭濕半包紙。”
隻是沒想到,這沒良心的家夥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連句道别的話都沒有。
陶婉怡輕歎了口氣,眼裡滿是心疼:“小淮的母親走後,啟琛工作忙得腳不沾地,孩子孤零零地長到十幾歲。如今回到榕城本想着能好些,偏又安排他住校。”
“聽說林叔叔再娶了,林燼淮和新……阿姨關系不好?”江舟斟酌着用詞。
“他逢年過節都不願回家,能有什麼情分。”陶婉怡将鍋蓋擱在隔熱墊上,轉頭看向兒子,“我想接小淮來家裡住,總得問問你的意思。”
聞言,江舟動作頓住,将手掌撐在台面,不自覺摩挲着上面的紋理。過了半晌,他說:“挺好的啊。”
“正好二樓的客房空着,以後上學還能有個伴兒。”
“就知道你會答應。”陶婉怡微松了口氣,解下圍裙疊起來,“行了,把碗筷拿出去,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