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清楚怎麼也得明日才能得知消息,褚雲兮依舊憂着心,整晚都睡不踏實,翌日,在行宮外,遠遠地瞟見陵淵朝自己點了點頭,她才安心啟程。
待上了船,駛離岸邊,陵淵迫不及待地求見,一進來,就把一本書攤在她面前:“果真有這樣一本書。”
褚雲兮瞧見他眼底一片烏青,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來:“你親自去的?”
“嗯,他府中司馬把個屋子翻得不成樣子,我找了整整一夜,險些誤了行程。”
“何必親自去,若是被人迎面撞上,豈不很難解釋?”
“事關重大,屬下們做事不經心,怕有遺漏。”
倉梧在外面守着,聽了這話,氣得直跺腳,王爺果然是在京城待久了,這事兒也能做得出,昨日自己明明幾次三番勸他别去,是他非要找着東西去太後面前邀功,如今倒還扯到他們身上來。
褚雲兮聽這話,他似乎還念着前日姜秉文遇刺的事:“你也不必對下屬太過苛刻,旁人我或許不知,倉梧做事還是很用心的。”
他方才不過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她會為自己的人說話。
“怎麼了?”見他嘴角噙着笑意,她順嘴問。
“沒什麼。”他盯着她手中的《俨陽行記》:“可有什麼異樣?”
褚雲兮搖搖頭,《俨陽行記》她之前看過,手裡這本與她先前所見,書的厚薄、内容似乎并沒有什麼不同。
“我來試試。”陵淵從她手裡接過,展開一頁,放在燭火上烤了烤,又推開窗對着日光瞧了瞧,甚至在上面灑了些茶水,然而字還是那些字,絲毫沒有變化。
“先放我這兒吧。”再這樣下去,她怕他把書折騰壞了:“待到了崇州,我再找一本一模一樣的,對照着細細看。”
時候尚早,日頭還不大曬,陵淵從艙中出來,走到船頭伸了個懶腰,回頭看見倉梧,想起他也一夜沒睡:“你這幾天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到了崇州,我們還有事情要辦。”
倉梧嘀咕了一句:“果然還是太後說話管用。”
“聽到方才太後為你說話了?”陵淵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豈止是聽到了太後的話,王爺在太後面前如何折損屬下的,屬下也一并聽見了。”
“好說。”陵淵拍拍他的肩:“我突然想起來,太後身邊還缺個總管,等從崇州回去,你不必回王府了,跟着劉公公進宮去,太後待下向來寬容,你在宮裡,日子比在王府會好過得多。”
知道他在開玩笑,倉梧一時卻也找不到什麼話頭,隻好閉了嘴。
陵淵正樂呵呵地在船頭吹着風,突然有人晃了晃他的袖子:“皇兄。”
“陛下怎麼出來了?”他伸直胳膊,寬大的袖子擋在陵灏身前:“外頭風大,快進去。”
“我已經全好了。”
“不行,太後發現你出來,會擔心的。”陵淵說罷,牽着他就往回走。
“皇兄!”陵灏賴在原地不肯走:“我有事要求你。”
“什麼事?”
“我想出去玩。”
“不行。”他一口回絕,陵灏之前從黾山下來便中了暑氣,一連躺了許多天,褚雲兮那些日子又要照顧他,又操心着慶州的案子,整日裡愁眉苦臉,好不容易才稍稍展顔……
陵灏仍是不死心,拖着他不撒手,左一聲“皇兄”,右一聲“皇兄”地叫着。
“你纏我也沒用,除非太後松了口。”
“松什麼口?”兩人正僵持不下時,褚雲兮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
陵灏暗暗瞟向陵淵,見對方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意思,隻得硬着頭皮回:“姨母,我想出去透透氣。”
“你如今不就在外面嗎?”
“不是……”陵灏松開陵淵,又摟上褚雲兮的胳膊:“我想到四處看看。”
見她不作聲,他又繼續求:“出京前孫太傅讓我出門好好聽好好看,回了京要考我的。可一路上護衛森嚴,又在行宮躺了大半個月,到時候師傅問我,什麼都說不出來怎麼辦?”
陵灏不說她都忘了,的确有這麼回事,數月前她曾就此次南巡問過孫耀的意見,孫耀當時便是這麼說的。
“好了。”她拍拍他的頭:“姨母知道了,你先進去。”
“是。”陵灏應下,往裡走的路上,不住地回頭瞥陵淵。
褚雲兮将他那點小動作悉數收于眼底,等人進去了,看向陵淵:“不如……”
“我來安排。”
第二天,幾人喬裝一番,帶着倉梧、翟素并七八個侍衛扮作行商之人,在啟縣下了船。
陵灏打小養在宮裡,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望無際的原野,綿延的山丘,處處透着自由的氣息,一下馬車便撒了歡兒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