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下陵灏,陵淵坐回到炭爐前,屋子裡愈發靜了,連炭火燃燒輕微的噼啪聲都能聽見,褚雲兮雙手握着茶杯小口啜飲,不一會兒,杯子裡就空了。
她伸手去提茶壺,半道被他攔下:“我來。”她立即縮回了手。
轉眼的工夫,不知他從哪掏出一個東西,遞到她面前:“生辰禮。”
她沒有接:“早些時候,魏王府不是送過禮了嗎?”
“那是管家備下的,是魏王府孝敬太後的。”他說着,把包着的絹子一層一層翻開:“這是我送給你的。”
她眸光驟然縮了一下,隔着矮幾掃了一眼,精細潔白的上等白玉在炭火映襯下泛着油潤的光澤。
“朔方帶回來的料子,我有一次換防時偶然撿到的,就做了這麼一塊。”見她不為所動,他又往前送了送:“你看一眼。”
她把臉别開:“無功不受祿,魏王自己留着吧。”
他神色瞬間黯淡下來,将玉牌重新包好,繞到她跟前,塞進她手裡:“我送出去的禮,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拿在手邊把玩,或者做個扇墜都可。”
“别人不想要,你怎麼還硬給?”她擡手要還給他,他卻背起了手:“現在它是你的了,你把它丢了,砸了,放火裡燒了,怎樣都行,隻是别給我。”
“你……”
正當這時,聽着門口有動靜,陵淵立馬站直了身子。
夏青掀簾進來,見他二人在同一側,一個跪坐着一個站着,雙雙看向自己,面上忽然有些尴尬:“太後,魏王,平日裡陛下這個時辰該睡了,所以奴婢過來看看。”
她怕被夏青瞧見,暗暗把玉牌藏進袖子裡:“你把陛下抱過去吧。”
“是。”夏青領了命,到榻前抱起陵灏準備往外走。
褚雲兮回頭見陵淵還杵在這兒:“魏王也一同去歇息吧。”
陵淵會到意,二話不說跟着一起出去。
流雲殿裡頓時空落落的,她望着面前的涼茶和用過的點心,突然覺得有些凄清,方才的熱鬧和喧嚣,仿佛是一個夢境。
她把手裡握着的玉牌拿出來,同他方才一樣,一層一層展開,那是一塊無字玉牌,正面刻有鳳鳥式螭龍圖案,背面光素無紋。
“換防時偶然撿到的……”
這話鬼才信。
她取過陳怡君送的妝匣,打開暗格,把包好的玉牌放了進去。
翌日一早,陳嬷嬷進來伺候她梳洗。
“陛下起了嗎?”
“還沒有。”
“魏王呢?”
“魏王早早就出了宮。”
“王爺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倉梧剛踏出府門,準備去宮門口接陵淵,便見他滿面春風,騎着馬氣昂昂地過來。
“不回來,難道還在宮裡用早膳?”他翻身下馬,馬鞭往倉梧身上一丢:“回府,發賞錢!”
倉梧立馬喜笑顔開,到管家跟前催促:“齊叔,快快快,把府裡的人都叫到正堂來。”
“是是是,我這就去。”
不一會兒王府的人就聚集了滿堂,陵淵高坐在上面,聽着底下人的賀詞,臉上的笑漸漸收攏不住。
“王爺高興什麼呢?”李曜偏過頭問倉梧,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明明聽來聽去都是那些喜慶的話,何至于這個樣子。
倉梧搖搖頭:“興許是昨日入宮又得了什麼恩賞?”
這廂話剛落地,管家便匆匆進來,附在陵淵耳邊說:“王爺,劉公公來了。”
他臉上立時閃過一絲詫異,自己這才剛出了宮門……
“人在哪?”
“在偏廳候着。”
“你照看着這裡,我自己過去。”
“是陛下有什麼旨意?”推門看見劉元的身影,他徑直問道。
“不是陛下,是太後。”劉元說着,捧着木箧雙手奉上:“太後命老奴送這個來,說是……給王爺的回禮。”
回禮?他帶着疑慮接過,打開後,一對金樽靜靜躺在那裡。
他猛地把木箧合上,一股無名怒火直沖腦門,好好好!他前腳送她一枚玉牌,她後腳就回他一對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