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讓陸海川用幹淨的水沖洗傷口,自己去拿急救箱。他現在對急救箱太熟悉了,陸海川的手好像總是受傷。
顧熙剛想把陸海川拉過來治療,卻聽到廚房裡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他吓得從沙發上跳起來,大步走進廚房。
陸海川站在洗水台邊上,在他面前有一灘碎玻璃,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東西,但它碎的非常徹底,而陸海川的一隻腳踩在碎了的玻璃上面。
“這是……你又想幹嘛!”顧熙覺得不可思議。
是他的錯,他不應該讓這個男人進廚房的。以前有人說讓男人進廚房就是一場災難,不是他們毀了廚房,就是廚房毀了他們。
看起來這句話,說的沒錯。
陸海川和廚房,現在應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你别動!”
顧熙看到陸海川要走過來,連忙跑過去,讓陸海川扶住洗水台的邊沿,然後拿起陸海川的腳,腳底正在滴血,玻璃嵌入腳底,一片血肉模糊。
顧熙從下面擡頭看陸海川。
陸海川的臉上一片平靜,他的手還按在洗水台的邊沿,那裡也流下了血迹。
“這簡直就是一個兇案現場啊,”顧熙頭痛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是說……我們家裡還有一位警察。”
“我想喝點水……”陸海川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辜。
顧熙迅速關掉快要把泡面燒幹的燃氣竈:“也許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你會把自己折騰死。”
陸海川勸說他:“我覺得泡面應該好了,你先吃一點……”
“閉上嘴,”顧熙看了一眼他的腳,攙扶着他到客廳裡,讓男人坐在沙發上,顧熙開始為他處理傷口。
手上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很長,但沒有到需要縫合的程度,顧熙給他消毒以後包了起來。
顧熙還給陸海川倒了杯水,他不由自主地想,也許地上碎成渣的玻璃曾經是一隻杯子。
陸海川接過水杯:“謝謝。”
顧熙去拿他的腳,但是陸海川的腳縮了一下:“我自己來……”
抓住自己腳踝的手用力扯了一下,陸海川乖乖地閉上了嘴。
與拉着自己腳踝的動作比起來,顧熙對待傷口的态度十分小心。他用消好毒的鑷子将腳底的玻璃碴子夾出來,一邊觀察陸海川的表情。
陸海川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甚至連細微的表情都沒有,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盡管過去了很多年,顧熙依然記得那一天,在午後的醫務室裡,病床上的少年纖瘦的身體上,滿身的傷痕,也記得夕陽如血的時候,滿身傷痕的少年站在他身後,默默無語的樣子。
他像是一個習慣了疼痛的人,把感官的疼痛與自己的意識徹底分開來了一樣。
顧熙想斥責他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沒有吐出一個字,隻是安靜地給他包紮傷口。
“要請假幾天嗎?”顧熙擔心起陸海川明天工作的情況。
陸海川雖然不覺得這對工作來說有什麼問題,但是他還是回答:“我會讓金特助把文件帶到這裡來。”
比起擔心工作,陸海川更擔心顧熙的情況。
他之前也疑心過林月,但是林月和顧熙的感情一直很好,陸海川根本不會将林月聯系到他們車禍的事情上去。早知道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更早提防的。
顧熙用紗布給陸海川把腳包起來,讓他的腳放在沙發上。接着他靠過來,去查看陸海川的臉:“你的臉也受傷了,嗯?”
陸海川怔了怔,他不記得自己臉上也有被波及,但是顧熙已經靠了過來,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臉輕輕側了過去。他不由得問:“臉上……也受傷了嗎?”
顧熙是看到陸海川的臉上有血痕,但是湊近了看,臉上隻是被血沾到了,并不是真的有傷口。
但他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看着。
“有傷口嗎?……我好像沒有弄到臉上,”陸海川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兩個人的臉靠的極近,空氣裡有蘋果的香氣,在那個人說話的時候彌漫出來,就像毒藥一樣甜蜜。
陸海川往後退了退,下意識地去躲避顧熙的視線。
可是他一往後仰,背脊就靠到了柔軟的沙發靠枕上,而顧熙就靠的更近了,手還捏住了他的下巴。
陸海川終于慌亂起來,他垂下眼簾,甚至擡手去推開顧熙的手。
可因為他推了顧熙的手,等顧熙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跨坐在陸海川的身上了。
“我沒事了,”陸海川的聲音仍然冷淡,但是其中卻透着一絲松動,他的身體盡力往後面退了退,一邊推搡他,“那個,謝謝你……”
顧熙正要離開,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某個地方,同時,他也意識到陸海川要急忙推開他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