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川怔了怔,忽然放下了刀叉,他的眼角有隐隐的怒意,甚至微微泛着紅色,似乎顧熙說的話嚴重冒犯了他。他用餐巾擦了一下嘴,然後迅速站了起來,低低地說了一句:“我吃飽了,你慢慢吃。”不等顧熙反應,他已經離開了餐桌,轉身上了樓。
隻留下一頭霧水的顧熙。
旁邊的家政阿姨過來收拾陸海川的餐盤——他幾乎沒有怎麼吃。但不管怎麼看,都似乎是顧熙用言語冒犯了他,讓他連飯也吃不下了。
顧熙茫然地看着家政阿姨:“阿姨……我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嗎?或者,總裁可能都不喜歡被人這樣誇獎?”
家政阿姨苦笑了一下,收拾餐桌的動作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微微欠了欠身,将用過的餐具拿走了,隻剩下顧熙拿着炸雞一臉無辜。
顧熙一個人坐在餐桌邊,也頓時覺得食物有些乏味。
我隻是稱贊他好看,為什麼好像是我在冒犯和欺負他,顧熙有些悲憤地想。
但最後為了不讓大風大雨趕過來的阿姨難過,顧熙還是一邊看着手機視頻,一邊吃完了飯。
轉過天來,他們去了醫院做複查。檢查是分開做的,幾乎在醫院裡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這真是一個體力活。
最後面對顧熙的失憶,醫生給出的解決方法依舊是通過一些記憶訓練來幫助他逐步恢複記憶。比如,使用照片、日記或與親友交流,慢慢喚醒過去的記憶。
“即使有些記憶無法完全恢複,這些方法也能幫助你建立新的記憶體系。”主治醫生溫和地說,“盡量多接觸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有助于恢複記憶,而且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有些人可能會逐漸恢複大部分記憶,而有些人可能需要更長時間,甚至有些記憶可能無法完全找回。”
“但沒有關系,就像你現在可能無法回想起去年的這一天你在做什麼,十年前的這一天,或者二十年前的這一天,兒時的記憶,其實大部分都已經佚失,但你仍然是你,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醫生柔聲說。
“可是我無法找到問題的所在,就沒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顧熙有些沮喪。
醫生想了想:“下意識的行為,或者心中認定的事情可能就是隐隐關系着你失去的記憶,所以按自己的直覺行動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人本身是不會改變的,你仍然是你,堅信這一點,會對你有幫助的。”
顧熙在得到“所有的報告會集中到主治醫生這裡,到時候會再次聯絡。”這樣的答複後,在vip室裡等陸海川。
在這裡等待的還有充當司機的金樂賢。
“海川怎麼還不出來,他的檢查比我還多嗎?”
金樂賢:“……”
早知道就在車裡等他們了,因為現在他擔心顧熙問出來的問題,會讓他難以回答。雖然他早已經經過了生活的打磨,而變得處事圓滑,但是面對失憶的人,并且欺騙他,總是會有負罪感的。
金樂賢回憶起在急救病房裡,陸海川躺在病床上,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闆,有顧熙那邊的醫生進來報告說,顧熙失憶了。
陸海川的眼珠動了一下,他掙紮着坐起來,詳細問清情況。事實上,陸海川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不願意離開重症病房。金樂賢不知道為什麼,也許這裡足夠安靜,可以讓這個忙碌的總裁能夠難得放空——
也許從這裡走出去,他會再次面對那些人探究的目光,那些恨他的,或者畏懼的,然後談論他,把他最痛苦的事當成一次談資。
或者,他僅僅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顧熙。
是的,應該是這樣,所以陸海川選擇了撒謊,将當天的失憶換成了一年多的失憶時間,假裝他想不起來他和顧熙結婚以後的事,假裝那些矛盾不存在,然後再次站到顧熙的身邊。
“金特助,金特助?”
顧熙的手在金樂賢的面前晃了晃。
金樂賢茫然地看向他。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這樣沒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