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面前,那個人俯視着下方,客廳明亮的燈光之下,他情中透出冰冷的怒意,仿佛所有的光線都在他身上聚焦。他舊日性情中的某些東西隐隐呈現,一閃而過。
在失憶以前,金樂賢就避免與他接觸,人都是知道要避開危險的。
“真的沒有!陸總一直在工作啊,酒店都有進出記錄,是我們公司自己的酒店,監控什麼的都可以随時調用!”金樂賢解釋道,“您肯定是弄錯了,陸總沒有小三!”
顧熙看向信誓旦旦的金樂賢,又低頭看看陸海川。
陸海川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了顧熙的手,眼睛微阖,聲音低柔:“小……”
顧熙低頭湊近去聽。
這次他聽清楚了。
“小熙……”
這是在很久以前,他們一起讀高中的時候,陸海川私下會這樣叫他。
一直以來緊緊攫住他的怒氣消退了,陸海川無意識的聲音平息了什麼。
金樂賢看到顧熙一聲不響地把陸海川拉了回來,拖進房間前,留下一句:“金特助,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即使卧室的房門關上了,金樂賢還在低聲說着,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細微的汗水。
那個人即使失去了記憶,也沒人敢随意欺負這種人。他足夠強大,也足夠瘋,會叫所有傷害他的人不好過。
所以,一整個晚上——也不能這麼說,他們夫夫是進去睡覺了,他可是一直沒合眼,一大早就下去買了早餐。
這會兒就等他們下來吃飯。
顧熙正和金樂賢打招呼呢,身後傳來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顧熙還未回頭,一隻青筋凸起的手撐在了他手邊的扶攔上。陸海川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高大的身影幾乎将他整個人籠罩。
這好像是他們在清醒的時候,第一次那麼靠近,但盡管陸海川的胸膛快要貼上顧熙的後背了,卻再也沒有昨晚的高熱溫度。
那個男人渾身都透着拒絕與疏離,似乎連一步也接近不了。
顧熙還能聞到男人身上透出的酒味,混合着他慣用的木質香水味,形成一種如同潮濕的海藻一樣的纏繞的感覺,隻不過比起平時,多了一點宿醉後的疲憊與慵懶。真不知道一向自制的他,昨晚喝了多少酒,又是為什麼喝了那麼多。
陸海川的目光越過顧熙的肩膀,直直地落在樓下的金樂賢身上,語氣低沉而緩慢:“早啊,金特助。”
金樂賢僵硬着臉,回了一句:“早上好,陸總。”
顧熙忽然伸手挽起陸海川的手臂,完全不顧陸海川陰沉的表情:“走吧,一起下去吃早餐吧,難得金特助給我們準備好了。”
陸海川想把顧熙的手甩開,但當顧熙決定這樣做的時候,陸海川根本甩不開他的手,這個人看着瘦弱,怎麼力氣跟牛一樣!
陸海川被他拉着下了樓,臉色更加陰沉了。
顧熙朝陸海川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他的笑看上去天真正派,還有點孩子氣,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樣子。
陸海川吃了幾口早飯就沒有胃口了,宿醉讓他有些頭疼,所以當金樂賢問起今天還要不要去公司的時候,陸海川立刻拒絕了。
“我想回一趟那座别墅,”顧熙忽然說。
金樂賢還傻乎乎地問:“哪座别墅?”
“車禍前的那座啊,”顧熙坐在沙發上,看向陸海川,“我會和林月去那裡一趟,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
陸海川冷硬着表情,說了一句:“沒有必要。”
他說完以後,又加了一句:“那裡沒有什麼東西。”
顧熙好奇:“那裡不應該是我們的婚房嗎,為什麼會沒有什麼東西?”他頓了頓又道,“反正今天我跟林月約了見面,可能會在外面住幾天。”
陸海川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才說:“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要找林月了。”
看到顧熙有些驚訝的表情,陸海川才冷淡地加上一句:“失去記憶的,不止你一個人。”
仿佛不等顧熙堅持自己的意見,陸海川對旁邊發呆的金樂賢說:“你開車送我們去。”
這絕對是疲勞駕駛!
金樂賢微笑,回答地毫無凝滞:“好的。”
等我哪天猝死了,我變成厲鬼來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