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裴夫人外,其餘的名媛貴婦們都被周卓姿忽然冷臉的态度,吓得噤聲。
周家是比不上裴家顯赫,但比他們一般的家族可要家大業大得多。
何況,周卓姿身為周家長女,在京圈裡出了名的做人嚣張、高調慣了。她在周家有實權,一般人,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
周卓姿跟裴夫人打了招呼,就借故有事把佟霧帶走。
……
“你剛才是怎麼回事?别人說你,你不知道還嘴的?”
二樓走廊上無人處,周卓姿嫌棄地甩開了挽在佟霧胳膊上的手。
看到周卓姿擡手,佟霧下意識閉眼,肩膀縮瑟了一下。
“你躲什麼躲,你以為我會在這裡打你?”周卓姿差點氣笑了,她再怎麼樣,也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沒有……”佟霧睜開眼,怔了怔,輕輕搖頭态度溫順。
“我警告你,你在外面硬氣點,别給周家丢臉。”周卓姿又上下打量佟霧柔弱的姿态,怎麼看她怎麼覺得裴季是眼瞎了。
為什麼就偏偏看上了這麼個性格軟弱的。
她的周妍,哪裡比不上佟霧,那些個公子哥偏偏一個二個放着周妍不選,都上趕着搶佟霧。
不過周卓姿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兩張房卡,塞到佟霧手裡。
“這是……?”佟霧看到掌心裡的房卡,眼神晃了晃困惑不解問。
周卓姿闆着臉:“知道樓下那些人,剛才為什麼敢當你面那樣說嗎?”
佟霧沉默。
周卓姿:“那你知道,為什麼連你未來的婆婆都不幫你,任由那些人說閑話?”
佟霧:“……”
她當然知道。
因為裴夫人也對她不滿意。
周卓姿冷笑:“你是有能耐的,才讓你抓住了裴季這個金龜婿。但隻是訂個婚而已,還算不上是真的抓牢了。你有真本事,就讓裴季趁早跟你結婚,最好是在那之前早點懷上裴季的孩子。”
她指尖按在那兩張房卡上,重重地拍了拍佟霧掌心。
周卓姿:“别說我這個當後媽的不幫你……這是樓上總統套房的房卡。今晚訂婚宴後,你也别回家了,就跟裴季在上面過個浪漫的訂婚夜。”
佟霧沒想到周卓姿會跟她說這麼直白露骨的話,她臉紅了紅,輕聲說,“可我和裴季根本沒到那個地……”
“所以說你裝什麼假清高……”周卓姿聲音瞬間提高,“哪有人交往一年了,連床都沒上的。”
佟霧臉皮薄,聽到這些話,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她低頭,咬着唇,不想回答。
“你看看你那什麼表情,怎麼,你覺得我說錯了?連睡都沒睡過,男人能有幾個真心?”周卓姿最看不慣的,就是佟霧低垂着眉眼,一副脆弱破碎好像被誰欺負慘的委屈模樣。
她今天在現場聽到一些閑言閑語,才知道裴季心裡居然還住着一個白月光。
不過這件事,周卓姿暫時不準備在這個時候告訴佟霧。
“别怪我把話說得難聽……你自己看看樓下,什麼時候見過我們家老爺子老太太對你爸爸那樣和顔悅色過?”
周卓姿把佟霧拉到走廊的柱子後,從那裡,可以将樓下整個宴會廳一覽無餘。
“看看你爸爸……你看看他臉上的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些年,你爸為了你這個拖油瓶吃了多少苦頭。”
“要是你套不住裴少,把聯姻的事搞砸了,你想過我們會怎麼樣嗎?”
外人不知周家内部的情況。
周卓姿是風光無限的周大小姐不假,但那是之前。
最近周家老爺子起了别的心思,後悔一開始決定将家産交給女兒繼承的想法,已經暗地裡物色家族裡的其他旁支子侄培養。
為了這件事,周老太太差點沒把周卓姿别墅的門檻踏破。
最後除了繼續在公司争權外,還想到了讓周妍和佟霧都聯姻的想法。
不過周妍是周卓姿唯一的女兒,将來是要繼承公司的,就算是聯姻也隻能找有能力的男人,最好是入贅周家才好。
所以挑來選去,最後能幫周卓姿拉攏外力的,也就隻剩讓佟霧聯姻這一條。
“不是裴季,也會是别人……”周卓姿在佟霧耳邊,低聲說,“你也知道,唐向傑從你高中那會兒,就在追你了。”
聽到唐向傑三個字,佟霧巴掌大的小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跟裴季訂婚的最初原因,就是為了避開唐向傑。
周卓姿有句話說的沒錯,沒有裴季,就會是唐向傑。
她閉了閉眼,面頰蒼白,指尖顫抖着握緊了掌心的房卡,“我知道了……”
“今晚,我會跟裴季在酒店過夜。”
*
訂婚宴開始前,樓上的貴賓休息樓層已經沒有什麼人在。
佟霧步調匆匆走在空曠的走廊裡,高跟鞋的細高跟陷在厚重的長絨地毯上,一下一下。
她心跳還很快。
剛才獨自面對周卓姿時,承受的巨大壓力,正一點點從五髒六腑裡擠壓出來。
佟霧無法再承受這樣的壓力。
她想快一點見到裴季。
隻要見到裴季就好,她想抱抱他,靠在他懷裡,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馬鞭草混合迷疊香的氣味就會讓她感到安全。
至少裴季是強大的。
他能讓她安心。
來到裴季的休息室門外,門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沒有關緊。
佟霧要推門進去前,突然頓住了腳步。
她低頭打開手包,看到裡面安安靜靜躺着的兩張房卡,眼神輕輕地晃了晃。
趁這個機會,把房卡給裴季也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關上手包,右手按在心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握上門把。
“這裡有蛋糕,我剛好餓了……”
聲音從沒有關攏的房門裡漏了出來,佟霧握在門把上的手指微微縮緊。
她瞳孔顫了顫,透過休息室門前透光的金色屏風,隐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是韓剛。
除此之外,裴季和秦司序也在。
休息室内,韓剛看到了擺放在茶幾上的,幾個包裝精緻的蛋糕禮盒。他好奇地打開了其中一個,見到像是藝術品的黑森林蛋糕,忍不住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口。
“怎麼這麼難吃,都苦的。”他呸了聲,臉皺成一團。
裴季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懶得說話的懶怠樣子。他修長的手指拆開桌上的一個蛋糕禮盒,也挖了一勺。
半秒後,裴季蹙了蹙眉。
他将勺子扔在桌上,不再碰那塊蛋糕。
韓剛笑:“你說下面的人都怎麼辦事的,婚宴給少爺訂這麼苦的蛋糕。是不是知道我們裴少不情願訂婚,心裡也發苦?”
秦司序:“韓剛,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幹嘛不讓我說。”韓剛啧了聲,坐近:“裴季,這裡也沒外人在,你就跟兄弟說真話呗。你能看上周家那個拖油瓶,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像芙妹。”
這話一出,即使是在休息室外的佟霧,也感覺到了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冰冷壓抑。
她沒想偷聽。
這時候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先走。
可韓剛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太有魔力了。
佟霧想到之前韓剛對她說的那些話,說她像一個人。
而現在,他又問裴季這樣的問題……
“無聊。”房間裡安靜了幾秒後,裴季冷淡的聲音響起,“你要是沒事幹,就下去招呼客人。”
“怎麼裴季,你不敢回答啊?”
韓剛不顧秦司序的勸阻,拽住裴季的西裝領口。
“當初你和芙妹分手,我就覺得不對……芙妹有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為什麼要跟她分手?你知不知道她這些年一個人在國外怎麼過的?背井離鄉幾年都沒回來過,都是因為你……”
“誰說是我提的分手。”
裴季頹厭冰冷的聲音,壓抑情緒爆發。
“是她不要我。”
韓剛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松開了手。
一旁的秦司序也不攔了,歎了口氣。
裴季像是終于疲乏,臉朝後仰在沙發上,指尖搭在額間,透過縫隙看着天花闆上白色的燈光。
“佟霧很乖,至少有時候也像她。”
“就先訂婚……省得他們塞些莫名其妙的人。”
“我沒想過結婚,以後……會跟佟霧說清楚補償。”
門外,佟霧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唇,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一顆一顆眼淚,從她發紅的眼眶裡滾落出來。
過了好久,她才後知後覺擦掉眼淚,攥住手裡銀色的小包快步地往回走。
快要不能呼吸了。
快要站不穩了。
佟霧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電閃雷鳴下浪潮翻湧的大海,她就快要被巨浪打得暈厥,被吞噬。四周就連一片可以求生的浮木都找不到了。
叮咚——
電梯門在眼前打開。
她紅着眼快步走進電梯,終于來到一個可以獨處環境,淚水一顆顆砸向地面。
淚眼模糊中,她機械地伸手去按樓下宴會廳的按鈕。
門關上的瞬間,佟霧的情緒極近崩潰。
她再也承受不住地靠着電梯内壁,掌心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哭。
悲傷的嗚咽,快要從胸腔裡崩出來那一刻。
一隻手,擋在了即将閉合的電梯門外。
精英打扮的年輕男人,重新按開了快要關上的電梯門。
戴辰伸手擋在門前,沒注意到裡面的人是佟霧,隻說了句,“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
佟霧怔了怔,從掌心裡擡起泛紅的淚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電梯門前,那一雙漆黑的擦得纖塵不染的男士皮鞋。
視線再往上,是包裹在西裝褲下筆直的長腿。冷黑色的絲質襯衣,同色系的馬甲和西裝外套,三件式的意式高定西裝,幾乎昭示着這個人矜貴的身份。
尤其是,當佟霧的目光快速從那人窄勁有力的腰身和寬闊平直的肩膀掠過,她心髒重重地跳動起來。
佟霧一點一點擡高視線。
電梯門外,被保镖們重重包圍在中間的,偉岸高大的身形輕易就攫取了佟霧的所有注意。
賀靳森右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利落淩厲的下颌線正微微繃緊,金絲眼鏡下的視線看向别處。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他側過眼眸,漫不經心朝電梯裡瞥來一眼。
佟霧泛紅的淚眼,就撞進了賀靳森漆黑深沉的瞳孔裡。
那一刻,她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