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化形時,本王确實想化個女身,實在是你們這些男人太蠢,思來想去,重振雄風還得靠本王。”赤螢的聲音也變回了男人特有的渾厚嗓音。
執念渾身的燥熱漸漸冷了下去,目光沉沉,盯着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聲如冰錐,直直刺向赤螢的心髒:“你特意引我過來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赤螢的動作微頓,眯眼認真打量着他。他曾有幸親眼見過陸千機姑奶奶陸鮮妍的執念,那個時候他還是隻辛勤采蜜忙的小蜜蜂,親眼目睹了天殘地缺地執念被蒙面人耍得團團轉地全過程,最後執念為了保護秦十郎殒命雪山之頂,秦十郎與惡魔交易,将自己的垂暮賣給惡魔,換了一把渾祚劍斬斷凜冬,不慎連春秋也一起劈斬,這裡才隻剩了盛夏,隻是自那之後,他再沒見過那把神劍,傳說與三季一起被困囿。
他的神思飛散,沒留意執念突然發難,感覺到他襲來的掌風時,已經來不及躲閃,拎起妖狐擋在了自己面前,轉瞬間他已經飄至十步開外,妖狐生受了他一掌,登時便暈死了過去。
赤螢暗暗吃驚,不過數日不見,他的法力竟突飛猛進,定與風皇體脫不了幹系,若他有了風皇體相助,何至于整日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穴裡躲人耳目,早将外面那群廢物收拾了,想到這裡,他想要得到秦小小的想法越發強烈。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赤螢手裡扣着一把毒針,時刻警惕着他随時發難。
執念冷冷望着他:“你會這麼好心?”
赤螢大笑三聲,輕蔑地睨着他:“即便我不說,你的身份也瞞不住,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隻盼日後有一天,若我不幸落入你手,你能念着我為你解惑之誼對我手下留情。”
執念的職責是保護秦小小,與赤螢并未有什麼深愁大恨,他們之間所有的争鬥全都源于秦小小,他冷哼了一聲:“隻要你不動小小,我自不會為難你。”算是應了。
赤螢并不知陸千機臨死給了他兩昧真火,更不知曉執念還能自動修複真火,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已經接近完整的人,隻當他也如陸鮮妍的執念一般天殘地缺,十分好騙,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我曾親眼目睹陸家人逼出執念,”赤螢想起陸鮮妍當時的樣子仍心有餘悸,她整個人都變形了,卻仍是面不改色地自胸口揪出一個人來,當她親手斬斷兩人之間的連接時,就是她殒滅之時,她微揚着嘴角的臉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裡,明明她是笑着的,他卻總是被吓醒,他到現在都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她舍了命還不夠,臨死還要強忍着徹骨的疼痛扯出一個分身來守護?
“你就是陸千機的執念,生來便有殘缺的半人。”
執念震驚地瞪着他,他的話有如驚雷在他耳邊炸響,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什麼也聽不到,隻能聽到自己驚慌失措的聲音不停地重複着:“執念……半人……”
他知道自己與那人有着千絲成縷的關系,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連人都不算,勉強隻能算半個人。
赤螢指尖銀光一閃,他本可以趁着他心神失守時殺了他,卻臨時改變了主意,輕輕歎了口氣,遺憾地問道:“你猜,秦小小是喜歡陸千機多一些呢,還是喜歡你多一些?”
“秦小小”三個字入耳,執念如被人兜頭澆了盆冰水,立刻便清醒了,順着他的話想:小小會喜歡自己嗎?
想到來之前兩人相攜離去,獨留他一人躺在地上,答案水落石出。
他黯然神傷,小小喜歡的是那個人,不是自己。
赤螢時刻關注着他的神情,見他目光暗淡,知道這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隻是他的腦子缺根弦,隻顧着沉浸在傷痛之中,想不出破解之法。
“你想讓秦小小愛上你嗎?想和她做我剛才與妖狐所做之事嗎?”
赤螢的聲音如一根極細的絲線,牽着心裡的某處往外輕輕地拽,執念似被蠱惑了般,癡癡望着他,由着心裡的念想一點點被他扯出來,在心底不斷地放大,放大,直到這充斥了整個胸口,洶湧欲溢出心口。
“殺了陸千機——”
這幾個字赤螢并未出口,執念卻聽得清清楚楚,不,這不是赤螢的聲音,這聲音來自他心裡,那個一直藏在某處的惡魔的聲音,也是他心裡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