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城雙眼緊閉,安靜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一般。
秦小小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小心翼翼,外面打得熱火朝天,她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手有點抖,用力握了握,才慢慢伸向他,他的手有點涼,卻不是死人的那種冰冷,她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被吊在嗓子眼的心緩緩落了回去。
活着就好!
她一隻手握着他的,抱膝坐在床上,掀開一點紗帳望向外面。
“官城”靈力大漲,赤螢帶來的幾個妖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圍着他的那些妖獸紛紛倒地,赤螢遠遠躲在後面,對他一陣冷嘲熱諷。
“這些都是你親自豢養的妖獸,下手這麼狠,啧啧,可真是一點都不憐惜。”
“你終于撕下僞善的面具了,他們不過是你的靈池,你這個需要續命的怪物。”
“官城”手中長笛不停旋轉,在他們面前畫出一個圈,雙手一推,天地間好像織成了一張大網,将那五隻妖獸困在其中,越縮越緊,五隻妖獸擠做一團,揮出的靈力全都打在了彼此身上,大網裡一陣哀嚎怒吼。
另一邊,秦十郎已經将豬妖從地底逼出,用銀線将它吊在了半空。
赤螢眼見不妙,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官城”正要去追,卻被秦十郎喝止了:“不必追了,小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秦十郎踏水而來,飛到了池塘正中的蓮蓬上,低頭看了眼陷入昏睡的官城,皺了皺眉,用靈力将他從頭到尾檢查一遍,在滑到左手手臂時,像碰到了什麼阻礙,他彎下腰,在他手臂上一寸一寸的摸索,終于在上臂外側停住,将衣袖卷上去,一顆蓮子形狀的青色石頭嵌在上臂外側,露在外面的石頭上盛放着一朵荷花,鮮豔欲滴。
“難怪……”他嘀咕一聲,對官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他才是官城,那他呢?”秦小小指着剛跳上來的另一個“官城”。
秦十郎覺得她的腦子好像有毛病,提出的問題千奇百怪的,他白了她一眼:“他是我的乖孫子。”
秦小小頓時目瞪口呆。
“可……他們是兩個人啊!”
秦十郎似乎才發現似的,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的兩個乖孫都給你了,不好嗎?”
秦小小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秦老頭是在耍着她玩嗎?
“我一個都不想要,你都領産”她氣呼呼地說道。
剛說完,手腕被人抓住,秦小小擡眼,見“官城”緊緊抿着唇,眼裡閃着怒火。
這個假官城脾氣似乎有點大啊,不對,他到底是不是假的啊?
“你再說一遍。”
他的聲音冷冽如寒風,秦小小生生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一個她都招架不住,何況兩個,想想頭都疼。
“我說,你是官城,那他是誰?”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手抽了回來,揉揉有些發疼的腕子,白了他一眼。
“官城”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
他是我,那我是誰?
他一掀紗帳,腳尖用力飛了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思考去了。
秦十郎狠狠敲了秦小小的頭一下:“你沒事就幹點活兒,招他幹嘛?靈力不行,眼力見兒也沒有。”
是我招他嗎?明明是他先招惹得我!秦小小敢怒不敢言。
“我能幹嘛?”我又不是大夫。
秦十郎氣結:“也不知我那乖孫子看上你什麼了,”他碎碎叨叨地念着,“來的那條路種了七種顔色的花,你去采來。”
“我也想知道,您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一定告訴我一聲,我好改!”秦小小在氣人方面從來沒輸過。
秦十郎要是有胡子,早被她氣得把胡子揪掉了,現在隻能把那光溜溜的下颌撸出火星。
秦小小沖她扮了鬼臉,鬥志昂揚地站起來就外走,掀開紗帳愣在了原地,回頭偷偷瞅了秦老頭一眼,他正氣鼓鼓地背對着她在給官城輸靈氣,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打算理她了。
真是鬥氣一時爽,後面淚千行,唉——
秦小小環顧一圈兒,沒有橋,隻能翼翼小心地蹲下,伸手攪了攪池塘的水,雖不冰涼刺骨,卻也讓她打了個寒戰,這個季節的池塘,水怎麼這麼涼?
她猶豫了一下,兩條腿慢慢從蓮蓬上滑下去,腳底挨着水面時又縮了回來,手忙腳亂的把鞋子脫了,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扶着蓮蓬一點一點踩到水裡。
她半條腿都入了水,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大吼一聲:“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