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想過這種場景,此刻,我的姑娘真的在我懷裡,美夢成真,就算馬上死了,也值了。”
官城見她繃着一張小臉,額頭滲出一層細汗,搭在她肩頭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揩去她滿頭的汗。
他的手指涼得像一塊冰,凍得秦小小打了個寒戰,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因為力竭,這一眼沒什麼氣勢。
官城不想她太過憂心,更加不正經起來:“我的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剛說完,就感覺腰側一疼,被她狠狠掐了一下,他倒吸一口冷氣,剛才硬壓下去的血氣又是一陣翻湧,他嗆咳一聲,“還是個不解風情的……咳咳……小美人兒。”
官城從來沒誇過她好看,第一次誇她漂亮竟還是這種調笑的語氣,秦小小真想把他扔在路上不管了,但是一想着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便忍了下來。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給那個蛇蠍美人?”她強忍着一口氣,額角青筋直跳。
“信!信!姑奶奶,咱們回家,咱們回家!”官城立刻低聲求饒。
秦小小咬牙,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能曲能伸?
而他們口中的“蛇蠍美人”此刻袖中藏着一把匕首站在蟒蛇的屍體旁,已經開了智的蛇妖的膽是上好補品,正好可以彌補她愈見虛弱的靈體。她暗暗打量着周圍的人,顯然他們這些肉體凡胎并不知道,正商量着将蟒蛇擡回去做蛇羹,改善一下夥食。
“我會做,”朱意安頓好傷員湊過來,她雖然醫術半瓶子晃蕩,卻實打實是個吃貨,她老家臨着山,常常有毒蛇出沒,都被他們抓來吃了。
大家一商量,立刻決定把蟒蛇擡到醫館後院,晚上都去醫館混飯。
南依竹悄悄收起匕首,跟着衆人一起往醫館走去。
朱意是最早買宅子的一批人,挑了個好地段,這次蟒蛇之災沒波及到醫館,大家把蟒蛇擡到醫館後院暫放,紛紛回去收拾被蟒蛇的大尾巴摧毀的宅院,約定了晚些時候過來一起處理蛇肉。
由于傷者衆多,守成醫館又是王城裡唯一的一家醫館,朱意一直忙到日頭偏西才被大家叫去炖蛇羹。
“蛇膽呢?”蛇膽是上好的藥材,她本來打算和大家商量下把蛇膽留給自己,沒想到她把所有切成塊的蛇身找了一遍都沒找見。
來處理蛇肉的幾個人都是門外漢,蒙了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地問:“什麼?”
朱意翻找半天,找到最接近蛇膽位置的一截,指着腹部的位置:“這裡,有個硬硬的,圓圓的,會動的東西,就是蛇膽。”
那幾個人是約好了一起來,一起踏進的後院,一直忙到現在,都沒看到過她說的那個東西。
忽然,有個人驚呼一聲:“我看到過一個口子,”隻是當時蟒蛇渾身是傷,便沒怎麼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切口整齊光滑,得是用極鋒利的刀切開。
衆人面面相觑,會是誰這麼想要蛇膽?
如果那人當衆讨要,大家不見得不會給,可是卻偷偷摸摸的取走,顯然是不想被大家知道,這背後的原因就值得深思了。
“會不會是……”妖蜂?
有人猜測,卻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一條蟒蛇他們都絞殺得如此費力,如果是赤螢……
衆人隻覺得不寒而栗,妖蜂赤螢,大家快要遺忘的名字,又深深地刻進了腦海裡。
丹良巷的一座宅子裡,南依竹盤腿坐在床上,嘴角挂着一絲血迹,雙手朝上冒着股股熱氣,随着白霧不斷上湧,她臉上不停變幻,一盞茶的功夫後,那白霧漸漸消失,露出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雙大眼睛不怎麼有神,好像蒙了一層極淡的白翳,不細看也不大能看得出來。
“原侯!”
一個黑衣人推門而入,半跪在她面前等候吩咐。
“我的眼睛還沒有着落嗎?”
“屬下該死!”黑衣人的汗從額頭流進了脖子裡。
“怕什麼?”南依竹瞥了他一眼,“我不會動你的。”
黑衣人誠惶誠恐地跪着,如果不是他還有用,恐怕早就變成了主子的養份。
“今天晚上随我去見一個故人。”
南依竹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起伏,黑衣人卻覺得森森寒意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官城撐着最後一絲力氣上了樓,此刻斜倚在床頭,看着秦小小将她換來的所有寶貝全倒在床上挑挑撿撿,把認為有可能治内傷的花花草草一股腦地全塞進了他的嘴裡。
官城在她“如狼似虎”的盯視下,隻能将那些又甜又苦又澀的花瓣草根粗嚼囫囵個兒全吞下去,最後還不忙張開嘴讓她檢查一下。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不然我會以為,你還對我餘情未了。”官城硬扯出一點笑容,想要逗逗她,她嚴肅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愛,和記憶中的她判若兩人。
秦小小強忍着才沒動手将那個一個指頭就能推倒的男人暴打一頓,繃着一張臉走到桌前拎起茶壺就往外走。
看着她的身影在樓梯口消失,官城才輕輕咳了起來,從枕頭抽出一塊帕子捂着,盡量壓低聲音,在她回來之前,将滿是血的帕子折好又塞回了枕下。
不一會兒,秦小小拎着滿滿一壺水進來,倒了一杯遞給他:“喝了。”
官城垂眸看了一眼:“花露?”
他忽的笑了:“我沒那麼容易死。”
秦小小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如果不是那麼沒用,是不是他就不用拼了命來護着自己。
自從進到這個世界,她就一直自以為深谙這裡的生存之道,自作聰明地以為窺破了天機,一門心思地種草,養花,開渠,以為手握糧食就握住了整個世界。
她還曾經迷茫過,問過曆代聖賢都沒有給出過答案的問題——人為什麼活着?
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