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城沒再追問,兩個人往住處走,因為已是半夜,生怕再有什麼妖魔鬼怪出沒,兩人甚是警惕,速度也照往常快,沒想到等他們爬到了山頂,甚至連一隻蛐蛐都沒遇到。
兩人都覺得奇怪,可是這一天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全都身心俱疲,無力深究,關好門窗便迅速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還沒亮,月光透過厚厚的窗紙灑下些朦胧的光。
秦小小枕着手臂側躺在床上,盯着窗戶發呆。這座房子相對其他房屋養護得算最好了,糊窗的紙還是破了幾個洞,有一片窗紙被撕裂開來,看樣子像是被什麼銳器從外面大力捅破的,撕開的那片紙被風吹得歪向了屋内。
幸虧現在是夏天,要是冬天,可是要凍死了。
她漫無目的地想着又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外面還是黑的,沒有要亮的意思,她習慣性從枕頭下面掏出手機,摁亮,太久沒充電了,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徹底寂滅了下去,隻這一下,她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時間:10:43。
才十點……
不對!
秦小小嚯地坐了起來,她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制,晚上十點顯示的是22而不是10,況且昨晚他們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向外推開窗戶,年久失修的窗戶發出吱呀的聲響,她探出頭去,月亮仍懸在半空,被雲遮了一半,幾顆星星挂在天幕上,忽明忽暗。
這是什麼情況?
她來不及穿鞋,光着腳就往外跑,外面,官城仍然躺在地上,聽到動靜,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秦小小一股風一樣的撲向自己,瞌睡立刻全吓跑了。
“怎麼了?”他以為出了什麼事,下意識就把她往身後拉,自己則擋在她身前。
“天……”秦小小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他燙人的體溫吓了一跳,隔着一層衣服,他的手都熱得吓人,“你發燒了?”
官城晃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沒事,隻是有點兒累。”說完,就感覺一隻涼涼的手撫上額頭,冰得他打了個寒顫,身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快躺下,”秦小小扶着他躺下,無意間手觸到他身下的褥子,即便正值盛夏,山上也自有一股寒氣,地底下的寒氣透過薄薄的褥子傳了上來,他的身體燙成那樣,褥子卻一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
“地上太涼了,你去床上睡吧,”她拉了他一下,沒拉動。
官城擺了擺手,微閉着眼睛道:“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
秦小小覺得,他大概率是在地上睡覺着了涼才會這樣,心裡一陣愧疚。
人家收留了自己,自己占了人家的床不說,還害得人家生了病。
她慣來不喜欠别人人情,更何況是不準備再有瓜葛的人。
“你要不去床上睡,我就陪你在地上睡,”說着,她竟真的往地上一躺,隻是她的身下,什麼鋪蓋都沒有。
官城勉強睜開眼,歪頭看她,她的兩隻胳膊規規矩矩地交疊放在小腹上,兩隻眼睛緊緊閉着,一副鐵了心要睡在這裡的樣子。
他暗暗歎了口氣,他從來,都拗不過她。
“好,我睡床,地上涼,你快起來!”
短短一句話,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微微喘着粗氣。
秦小小飛快起身,小心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将所有被褥全都壓在了他身上,腦袋以下都掖得嚴嚴實實,邊弄邊說:“捂出汗燒就退了。”
幹完這一切,她又去倒了一杯水喂給他:“茶壺裡隻有涼水,你先喝點兒,”見他将一杯水全咽了下去,又幫他掖緊被角,“你睡一會兒,我去燒點兒熱水來。”
眼皮重得根本擡不起來,官城聽着她的聲音越來越飄渺,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雖然在這裡睡了兩宿了,秦小小卻并沒有真正的看過官城的住處,此時需要燒水,才沒頭蒼蠅一樣的到處找廚房。
她以前一直認為潛龍山是皇帝的行宮,這一圈兒看下來,是她孤陋寡聞了,就這種前面一間主屋,後面一個小廚房和一個小倉房的配置,哪家的皇帝過得這樣寒酸?
官城進來得早,早就用小廚房燒過水了,廚房裡有現成的幹柴。
她從水缸裡舀了水将鍋刷幹淨,又舀了幾勺水進去,蓋好蓋子,這才抱了一把柴放進竈坑。
秦小小自認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些年,早已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了,卻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火引着,這種古老的生火方式差點兒要了她半條命,她一邊捂着口鼻,防止水還沒燒好自己就被煙嗆死了,一邊拿着扇子用力扇着火,她扇一下火苗就往上竄一竄,隻要一停下,不一會兒就又要滅了似的,她隻好不停的扇風,手都酸了,火苗才漸漸穩定了,煙也冒得沒那麼多了,隻是熏得她臉熱心熱的,她趕緊往後挪了挪,盯着那跳躍着火苗忍不住想,要是讓官城在這兒坐一會,保管他不到一刻鐘就能出一身汗。
想歸想,她還是覺得自己這想法有點兒缺德,這麼折騰一個病号,忙把這異想天開從腦子裡甩出去。
火燒得旺,水很快開了,她将水灌入茶壺,拎着回到主屋,又倒了一杯放到床頭,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他的額頭更燙了,呼吸也粗重了許多,卻仍沒有出汗的迹像。
這該怎麼辦?
沒有退燒藥,隻能物理退燒了,物理退燒應該怎麼做?熱敷還是冷敷?
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的生存能力簡直弱爆了,在這地方容易自己把自己玩死。
秦小小急得滿地打轉,有心問問官城,可他一副人事不醒的模樣,隻能作罷。
對了,問朱意,她是護士。
她走到門口,看着黑黢黢的山路,暗影叢叢,似乎随時都會有怪獸跳出來吃人,她又被吓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