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卡着最後的時間點回去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朝聖者的床位處有着翻書聲。
陸忻見白若進來,更是背過身,隻留給白若一個後腦勺。
陸愉坐在窗邊拘謹的朝着白若笑笑,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被陸忻反手拉進被窩裡,隻漏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陸忻兇巴巴地說:“睡覺,不許理闖禍精!”
陸愉閉上眼睛,又在陸忻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睜開眼睛。她一手指着孕婦的方向,一邊做着口型:“支線任務。”
白若悄咪咪比個‘OK’的手勢,陸愉學着白若的樣子,在空中回了相同的手勢。
白若走到孕婦床邊,她腿上放着五顔六色的布料,手裡拿着針線,正在縫着什麼。
白若猜測那是給她未出生的孩子縫的衣服。
白若:“你知道神的存在嗎?”
孕婦驚慌失措的将布料藏在被子下面,瞪大眼睛看向白若。
過了幾秒,孕婦才像回過神來一般,立刻站起來捂住白若的嘴。
白若不再說話,任由孕婦将她拉到走廊上,剛才她藏布料的舉動,像是聽見一個專有名詞後下意識的反應。
孕婦靠着牆壁,顫抖着嘴唇:“你說什麼?”
白若再次重複了一遍:“神。”
孕婦像是聽見什麼咒語一般,痛苦的捂着頭蹲在地上,她的眼裡充斥着紅血絲:“你不要這樣說。”
“求你不要這樣說。”
白若蹲在孕婦面前:“為什麼?”
孕婦下意識向後縮着,努力蜷縮自己的身體,她在白若眼睛裡的倒影,看起來害怕極了。
孕婦心中懼怕,但還是顫抖着回應:“那是不可說的東西。”
現在也問不出什麼,白若沒有再糾結,拉着孕婦站起來。
孕婦一開始搭着白若的手在抖,她看起來無比害怕,但還是将任由白若将她拉起來。
像是一個不敢違抗來自高位者命令的寵物。
白若問:“那是為你孩子做的小衣服嗎?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孕婦本來還在微微顫抖,聽見自己孩子的時候,臉上瞬間泛起笑意,她柔和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嗎?那謝謝你。她馬上要出生了。”
“那太好了,她什麼時候出生?”
孕婦的笑容凝滞在臉上,那個柔和的笑容逐漸轉變成疑惑:“什麼時候?”
【觸發支線任務:孩子是母親的盔甲】
【人人都說為母則剛,但我想,她本身就是一個戰士。有孩子後,她就成為了擁有盔甲的将軍。】
預産期都不了解的人,是怎麼确信她的孩子一定會馬上出生的?
白若背後滲出一身冷汗,她無心去管任務提示,她或許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白若:“你來這裡多少年了?”
孕婦掐着手指粗略的算了算:“四五年吧。”
白若扯着嘴角,艱難出聲:“你懷孕多久?”
孕婦笑着說道:“六個月。”
白若清晰的記得,穿過走廊透過鐵窗看到的那些人影,都是女生。一個連獄警都是女生的監獄裡,怎麼會有人懷孕六個月?
孕婦無知無覺的笑容在陰沉的天氣下,顯得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白若遲疑的看向孕婦,難道說她們已經死了?
如果說死後會得到審判的話,救贖是不是在某種意義上代表‘孟婆橋’?
那些數字又代表着什麼呢?
孕婦偏着頭,叮囑道:“你以後不能說那句話,修女會不開心。”
白若當然知道修女會不開心,她可是個狂熱的信徒。
小女孩喜歡惡作劇,隻有朝聖者沒有打過照面。
白若趁機問道:“你知道朝聖者是什麼樣的人嗎?”
孕婦想了想,說道:“修女不喜歡她。”
修女不喜歡的隻有亵渎神的人,朝聖者不信神?
緊接着,孕婦補充道:“她有看不完的書,她從來不說話,她并不懼怕。”
孕婦傷心的擡起頭:“她在懷疑。”
“懷疑什麼?”
“當然是在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白若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大跳,朝聖者冷着臉站在門外,她手裡還拿着書,怎麼看都像是偶然路過。
孕婦向後退了退,她無論見到誰,親近或是陌生,都會下意識的将自己保護起來。
直到觸及那個詞語,她的孩子。
她就會一瞬間放下防備,親密又熱切的和人攀談起來。
朝聖者在白若的目光下,緩緩走過來,她彎腰與白若視線平齊:“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白若眼裡興味愈濃,緩緩搖頭,勾起唇角:“當然不。”
“為什麼天空永遠陰沉?為什麼這裡隻有囚犯?為什麼走廊永遠沒有盡頭?”
朝聖者直起身體,她豎起食指擋在白若嘴前:“不,這些都不重要。你應該問——”
“為什麼我們生來就在這裡。”
朝聖者逆着光站立,白若甚至看不到她眼睛裡所表達出的信息。
朝聖者看了自己的書一眼:“修女是個愚蠢的家夥,你去替我殺掉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