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擡眼看了眼林蓉,然後右手提筆簽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林蓉瞥過來一眼。
李蓮花擡頭看向林蓉,“我記得你是左撇子吧?”
林蓉拿起這張紙抖了抖,往上面輕輕吹了兩口氣,上面的墨迹還沒幹。“我左右手通用,而且兩隻手筆迹完全不一樣。畢竟木芙蓉和林蓉是兩個身份。雖然在你面前已經暴露了,但我現在還不想被更多讓人知道。”
李蓮花立刻意會,輕輕點了下頭,轉而又道,“突然覺得你的名字有點熟悉。”
林蓉收起那張紙,放到小荷包裡,再收進一個盒子裡,上了鎖。動作都不帶停,聽他這話,頭也不回,隻道,“我本名就是這麼普通,叫這個名字的又不止我一個。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
李蓮花沒有揪着這點不放。不過是個名字,并不能證明什麼。
“租房時限不寫嗎?隻有開始時間,沒有截止日期?”李蓮花又若無其事道。
林蓉笑了笑,“等哪天不想給你住了,我就把日期加上去。所以,現在起,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林蓉手指點了點其中幾個小字:房租隻接受預付,且概不退還。
李蓮花想笑又抿住唇,“就是報複我呗。”
“沒錯!”林蓉用力點點頭,肯定了李蓮花的想法,“我很記仇的,睚眦必報的那種。”
林蓉轉身回來就把小樓的鑰匙和一個木刻的面具丢給李蓮花,“收好,丢了你就睡大街吧!”
然後林蓉就在李蓮花的愣神中戴上一個相似但不相同的面具手上牽着狗子出了門。
李蓮花注意到她身邊的那隻小鷹又不見了。
“的确是有點記仇,”李蓮花看着林蓉牽着狗在小路上逐漸走遠的背影,搖搖頭,抛了兩下鑰匙放進腰間的荷包裡,再試戴了下面具,大小正合适。李蓮花緩緩笑了起來。
李蓮花就這樣留了下來。
兩人在揚州盤桓了十天。
這十天裡,林蓉每天一早都會進城。
第三天的中午,林蓉又帶着那鷹回來了。小鷹站在她的肩頭,林蓉的手中多了一個包裹。五天後的一早,林蓉就拎着那個包裹離開一天,直到夕陽西下,林蓉帶着一盒糖和一盒糕點回來。
那自然是給李蓮花買的。
李蓮花在小漁村的時候就發現那隻小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幾天,然後帶回來一個包裹。林蓉也在這之後準時離開和回來,回來的時候也都會帶糖和糕點回來。糕點回回不重樣,但他知道糖和糕點都是城中那家名為十裡香的糕點鋪子買的。那家鋪子的吃食獨特,包裝剛打開的時候有一種獨門的清甜桂花香氣,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流散。
李蓮花知道林蓉大約是聯系她的人去了,“十裡香”應該就是她的。
林蓉知道李蓮花知道了,李蓮花也知道林蓉知道他知道,林蓉也知道李蓮花知道她知道他知道。
這是兩人之間如今心照不宣的事情。
這幾天林蓉帶着李蓮花一連吃了十天蟹黃包,金蔥麻鴨、水晶豬蹄、鹽水蝦、天香荷藕、佛手芽姜、蟹粉獅頭、大煮幹絲、揚州炒飯、文思豆腐等等菜式也算是吃了個遍。
值得一提的是,李蓮花這十天吃糖的次數直線下降。
鮮鲫、紫蟹、春莼、姜芽、鴨蛋,李蓮花嘗了個遍,還特意買了姜芽和鴨蛋備着,同人家大廚好好學了處理的方法和做法,甚至就連“蒲筐包蟹、竹籠裝蝦、柳條穿魚”,李蓮花也學了來,當天回來就實驗上了,還拎着成果嘚瑟到了林蓉面前。
“要不,我們在樓裡自己養幾隻吧?”李蓮花興緻勃勃。
林蓉并沒有打擊他,隻準他養在自己床頭。
五天後,李蓮花床頭養着魚蝦的碗就不見了蹤影。李蓮花再也沒提過養魚蝦的事。
第十天晚上。
就要離開揚州了,今天晚上由林蓉下廚。
現在林蓉正在廚房親自操刀,給李蓮花釣回來的幾條魚開膛破肚。她這幾天正着手研究新菜的樣式。新菜做好後,自然是要由李蓮花來嘗的。她已經吃夠了自己新菜研發成功過程中誕生的黑暗新菜式。
001看着正在外面勤勤懇懇劈柴火的李蓮花,默默給他點了一屋子的蠟燭。
白天的時候,兩人到城裡采買幹糧,就在采買完畢後,李蓮花帶着東西回小樓,林蓉去買花種的時候,李蓮花在一個生意不怎麼好的飯館旁的巷子裡撿了一隻黃毛幼犬回來。那隻狗瘦骨嶙峋,不僅是秃兩處毛發少幾塊皮身染鮮血,還被壓斷了兩條腿,已經奄奄一息了,眼角和嘴角還挂着血。
林蓉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隻瘦不拉幾皮包骨似的黃毛狗崽子在李蓮花身邊繞來繞去,腳前腳後地追,奶聲奶氣地叫喚着。李蓮花一口一個“狐狸精”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