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動了動嘴，沒說話，哪有把不重要的劍譜寫下來送人的。

李蓮花繼續翻劍譜，看了幾頁後就忍不住另一隻手手捏劍訣簡單演練起來。來回翻看了兩遍，李蓮花就記住了裡面的劍招，然後到樹林裡折了一根樹枝，當做劍按照劍招練了一遍。林蓉看着李蓮花一絲不差的記住了，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李蓮花走過來，樹枝已經随手丢開。滿是對這套劍法的驚豔和喜歡。

這套劍法，劍出有悔，留有餘地，和他曾經見過的那套驚鴻劍法有相似之處卻另有一番意味。在這套劍法中，有少年的澄澈如鏡、肆意昂揚，比之驚鴻的驚，這裡更多了收放自如的輕松，對自然的感悟、欣賞和融入。

看着李蓮花笑容燦爛腳步輕快地走過來，林蓉心情也好了一點。

李蓮花又重新坐到了自己的凳子上，臉上也帶着笑意，問道，“這套劍法哪裡來的？應該不是百花谷的武功吧？”

林蓉撿着棋子，很是閑散的樣子，“我在一個山洞裡撿的，這套劍法不适合我，現在給你也不算浪費。”

李蓮花看了林蓉兩息才道，“你不用拿這種話來忽悠我，我不是剛學武的小朋友。這劍法應該是你自創的吧？别急着否認，你的天賦不比我差，實力不比我低，就像我有相夷太劍和揚州慢，這《花間留晚照》和《驚鴻劍法》不同，但更與你的性格相合。哪有覺得自己自創的劍法不适合自己的，自創的才會适合自己。以前你用那套劍法我就能看出來你的身法和劍法有隐隐的違和，或許這本來就是你故意設計的破綻。”

林蓉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眼李蓮花，喲，滑頭狐狸上線了，沒被碧茶之毒禍害，這記憶力是真好。

林蓉一揚手，手中的兩把棋子就飛進了兩個罐子裡。林蓉拍了拍手，理了理鬓角垂下被風吹亂的碎發，微微一笑，“沒錯，這套劍法是我所創。至于你說的《驚鴻劍法》，其實你看到的隻是完整劍法中的一小部分。這套劍法有警告之意，重在驚，相比留晚照更具有殺意，是殺人劍，而留晚照，重點在留，是救人劍。”

“救人，當有仁義慈悲之心，隻有像你這樣赤子丹心，曆經劫難依舊不改正義俠義之心之人才能練，也隻有你才能發揮這部劍法的真正力量。”林蓉道，“幾個月前海上那一劍，你應該看得出我的劍意。劍意由心而發，我的劍意已變，所以那部劍法于我已經無用，不如留給你，也算是它的福氣。”

李蓮花沉默了很久，沒有再開口。他知道，一個人的劍意改變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尤其是在已經知道林蓉的“滅門之仇”後，李蓮花也張不開口去勸，隻能早日找到單孤刀，了解這一切。

“或許等到那個時候，她會重新拾起這套劍法。”李蓮花如此想着，下一刻林蓉的話就讓他轉移了注意力。

“幾年前也是在這揚州城，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屋頂上紅綢舞劍，練了一套醉如狂的劍法。”林蓉一手托着側臉下巴，一邊伸手撸了一把白雲。毛毛已經硬得紮手了，完全不複幼崽的綿軟，“如今，你再經過那些青樓，那座房子就沒有一種‘十年一覺揚州夢，赢得青樓薄幸名。’的莊周夢蝶之感？”

白雲體型已經長大了兩倍有餘，看得出來喂養的很好。一隻點點大的土狗崽，才半年就被她養成了成年犬的模樣。

“數年一覺江湖夢還差不多。都是少年輕狂，不懂事，”李蓮花擺擺手，瞥了一眼這一人一狗，八成是林蓉又是做了飯菜後自己隻是吃幾口就都喂給了白雲這隻小狗崽，李蓮花覺得照她這麼喂養下去，白雲再過半年就能體型再翻四倍，牽出去能吓死一片膽小的。“倒是你啊，這狗被你這喂得倒是不錯，怎麼你自己瘦瘦弱弱的，看着風一吹就要被刮跑了似的。你好好吃飯才是真的，一頓飯吃的那點東西，看見這片樹林裡的麻雀沒？它們加起來吃的都比你多！”

林蓉已經收回了撸狗的手，想着什麼時候再養一隻貓，聽說貓的毛是軟的，聽李蓮花的話，便道，“沒關系，以後你遛狗，反正你現在功力已經恢複了，白雲跑得再快還能快得過你的婆娑步不成。以後它的飯食勻你一半，這樣它不會長胖，你也不會被餓死，兩全其美。”

“你這是一箭三雕，想得挺美。”李蓮花笑道，“我這次回去，師父師娘都說我胖了好幾斤，還真實多虧了你每天的準時開飯。”

林蓉無可無不可地微微擡手虛按了兩下，“不客氣，好歹那幾年我也蹭了你不少飯錢，這連續兩個月的大葷，就那麼幾種菜，你居然沒吃膩味，我也是挺佩服。”

李蓮花笑道，“林大師的廚藝出神入化，在下恨不得天天吃，頓頓吃才好，怎麼會膩味？”

“可拉倒吧，菜譜給你，以後飯由你來做。我可不想整天泡在廚房裡，”林蓉哼了一聲，“就當你交的學費了。”

聞言，李蓮花拿出一個荷包遞給林蓉，笑眯眯道：“這個算是我三個月的生活費和房租，怎麼樣？”

林蓉狐疑地瞥過去就看見一個新的荷包。

曾經李相夷手腕上的那串珠串和相應從不離身的荷包，早在她在海邊撿到他時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在小漁村裡時他自己縫了一個醜兮兮的的蓮花圖案的荷包，但一直沒挂上過。現在這個是從他們倆再次重逢之時起就挂在了腰間的新荷包。想來不是他師娘給繡了新的就是他自己買的。

林蓉接過荷包，荷包一上手，林蓉心裡就已經有了數，足足的五十兩。

養傷的那一個月裡，李相夷就已經想明白了。

他的那些兄弟門人，除了他提前暗地裡藏起來的人外，連來給他收屍都沒有過，更沒有來找過他。

金鴛盟的人還在找他，也不過是為了确認他死沒死，沒死就來補一刀。

這江湖，原來并不需要他。原來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李相夷”式的傳奇。

這江湖沒了他，也依舊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個世界，不是少了誰就不會轉了。

什麼天下第一，什麼四顧門，什麼武功，原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好好活着。

林蓉捏了捏這個荷包，面上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從身上扯下一個自己從系統裡買的荷包，把銀兩從李蓮花的那個荷包裡倒出來裝進自己的荷包裡去，再将李蓮花給她的那個荷包還了回去。那是李相夷的，她拿着算什麼，她自己又不是沒有荷包。嗯，雖然是從系統裡用一積分批量買的。一積分買了一籮筐。是的，她暫時還沒有點亮繡娘的技能。

林蓉轉身拿筆在紙上“唰唰”寫着，很快就寫好了。拿起剛寫好的紙，遞給李蓮花。

李蓮花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剛剛說的租房協議。

房東那一處是她的簽名：林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