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道。
秋婵搖頭:“沒聽說。國公爺走時也不見很着急,不像是有什麼大事的樣子。”
沈钰眉頭微蹙,很快又松開。若是真有什麼大事,朝中必然傳出風聲,犯不着現在擔心。于是她沒再多想,在秋婵的陪同下去了正院給林氏請安。
林氏對衛淵的婚事一直不大滿意,對沈钰自然也很不滿。雖然衛誠警告過她讓她不要刁難沈钰,但她覺得自己作為婆婆給兒媳立一立規矩并不算刁難。
隻是從前衛淵總陪着沈钰一道來,她再不喜歡這夫妻倆也知道如今國公府是靠衛淵吃飯的,故而并不敢當着他的面太過為難沈钰。但今日衛淵去上朝了,不在府上。林氏知曉後便決定在這兒媳面前立一立威,好叫她知道不要以為有了衛淵的寵愛就萬事大吉了。
沈钰來到正院時,衛清衛汐兄妹已經來了,正站在林氏身旁不知跟她說着什麼。林氏一邊跟兩個孩子說着話,一邊将珍哥兒抱在懷裡,手中拿着個撥浪鼓逗弄他,笑得一臉慈愛。
衛清衛汐看到沈钰,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林氏則像沒看見似的,頭也沒擡,仍舊逗弄着懷中的珍哥兒。
兄妹倆有些尴尬,視線在母親和三嫂之間來回打轉,不知該說什麼好。沈钰倒是無所謂,跟往常一樣給林氏行過禮後便退到了一旁。
林氏身邊有位年長的媽媽,姓袁,跟了她幾十年了,是她的心腹。
袁媽媽早得了林氏的吩咐,見沈钰進來便去倒了杯茶端給她,讓她去服侍林氏用茶。
沈钰不是第一次給林氏奉茶了,隻是往常倒茶的都是房中的大丫鬟雙喜,而非袁媽媽。雙喜也向來很有眼力勁,在林氏抱着珍哥兒或是與人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會端茶過來,等她閑了才會将茶遞給她,讓她奉給林氏。可今日袁媽媽明知林氏正抱着珍哥,還是将茶端了過來。
沈钰一看就明白了,林氏這是想趁衛淵不在給她立規矩。
她心中一哂,不甚在意地将那茶杯接了過來,卻在碰到的一瞬被燙得縮回了手。
袁媽媽倒的竟是一杯滾燙的熱茶。
林氏表面上在逗着珍哥,其實一直在觀察沈钰的動靜,見狀輕笑一聲:“怎麼?沈家的姑娘身嬌肉貴,連杯茶都端不得?”
袁媽媽笑着幫腔:“哪能呢,咱們三少夫人最是孝順了,豈會連給婆母奉茶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是吧,三少夫人?”
沈钰看着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覺得有些好笑。袁媽媽的手端在茶托邊沿靠前的位置,擺明了不給她留地方,讓她必須碰到杯子。等她将茶遞到林氏面前,估摸着林氏還會再逗一會珍哥,不會立刻把杯子接過去,也不會讓她放下,屆時她就隻能端着滾燙的茶杯在旁侯着。
這是後宅裡磋磨女子慣用的手法,隻是……這法子放在她身上,實在沒什麼用。
沈钰并未如二人所想那般将茶杯接過去,而是伸手輕輕碰了碰杯壁,又再次縮回來,有些詫異地看向袁媽媽:“媽媽在婆母房裡伺候多久了?是最近才來的嗎?”
袁媽媽一怔,不明所以。
她是夫人房中的老人了,三少夫人便是先前不知,嫁進來這半個多月也該知道了,怎麼如今還問出這種話?
她心中不解,但回話時腰杆還是挺得筆直,不無得意地道:“老奴是衛家家生子,十幾歲時便跟着夫人,已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了……”
沈钰喃喃一句,然後忽然變了臉,素手一擡就将那盞熱茶打翻,潑得她身上臉上到處都是。
這茶端在手裡都燙,何況是潑在臉上。袁媽媽當即驚呼一聲,捂着臉連連後退,口中因疼痛而驚叫不止。
房中人除了秋婵,都被這一幕吓壞了。衛清衛汐瞠目結舌,林氏則下意識抱着珍哥兒往後躲了躲,生怕那茶水濺到珍哥兒身上。
“沈氏!你……”
她回神後才要呵斥,就見沈钰沉着臉對袁媽媽喝道:“我原以為你是新來的,一時出了差錯才端上這樣一杯茶。不想你竟已跟在婆母身邊三十餘年?”
“三十年了,連主子喝的茶該幾成熱都不知道嗎?竟敢端杯滾燙的茶水上來。婆母懷裡還抱着珍哥兒,倘若這茶不小心灑在珍哥兒身上,你擔待得起嗎?”
這一陣呵斥将林氏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也讓衛清衛汐明白了怎麼回事。
袁媽媽此時雖還捂着臉,但從她指縫間露出的痛苦神色便知剛才那杯茶定然有問題。不然她不至于痛這麼久,被茶水潑到的地方也不會那麼紅。
袁媽媽冷不防被熱茶潑了一臉,這會兒還被扣個服侍不周的罪名,下意識便要還嘴:“我不是,我沒有,是……”
“是什麼?”沈钰打斷,“婆母向來待人寬和,難道還能故意讓你這刁奴倒杯熱茶來為難我不成?”
袁媽媽一噎,轉頭看向林氏。
今日這事确實是林氏吩咐的,但眼下幾個孩子都在這,還有一衆丫鬟仆婦圍觀。即便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也不可能當衆把這口鍋甩回給林氏。
眼見林氏面色漲紅氣得臉都歪了,她隻能垂下頭,咬牙道:“是老奴的錯。老奴上茶前沒注意茶湯太燙,險些傷了三少夫人,還請三少夫人責罰。”
沈钰下巴微擡:“你是婆母房中的人,便是犯了再大的錯,也該婆母來罰,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她說着又看向林氏:“母親,我知您為人和善,但對手底下的人也不能太縱容了。也就是今日我發現得及時,不然那杯茶若灑到珍哥兒身上……”
珍哥兒不知是被袁媽媽的驚呼還是被沈钰的厲斥吓到了,這會兒已經哇哇地哭了起來,小臉上挂滿了淚水。
林氏輕拍着他的背安撫着,回想剛才沈钰把茶水打翻那一下,仍覺心有餘悸。若是當時她的手偏一點,那杯茶就要濺到珍哥兒身上了。
不知是自知理虧還是被沈钰氣勢所迫,她總覺得沈钰這番話是故意的。她在威脅她,威脅她下次如若再敢找她麻煩,她就去找珍哥兒的麻煩。
林氏将哭成淚人的珍哥兒緊緊抱在懷裡,一時也不敢再拿沈钰如何,随便應付幾句就将她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