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章老太爺院中,有人高聲喝道。
“當初本就是看重她的嫁妝才娶她進門,說是有沈家半數家财,結果來時路上被匪盜劫掠,十不存一。我章家沒嫌棄她,依舊讓她進了門,她現在還要将這些嫁妝帶走?那我章家當初為何娶她?就為了讓她在這白吃白喝三年嗎?”
“就是,三年來連個孩子都沒生下,大哥如今不過是要和離,又不是休妻,她還蹬鼻子上臉了?我呸!”
“這種事老太爺竟還找我們來商量?有什麼可商量的?她若不願和離,那就休了她!我看她還敢不敢提嫁妝的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願把已經吃到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章春生在旁聽着,半晌插不上話,好不容易才找到個空隙開口:“她隻是要将嫁妝單子上的那些東西帶走,其餘的不動。這幾年有她的嫁妝周轉,咱們原本的那些田莊鋪子都保下來了,還掙了不少錢,這些她都不要,咱們還可以留下。”
“大哥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說得倒是輕巧。”
有人嗤聲道。
“咱們這幾年是掙了些錢,可開支也不小,很多都拿來買新的田莊鋪子了,手頭能動的根本沒多少,将将夠家裡吃穿用度罷了。”
“沈氏一下要帶走半數家财,且不說咱們手裡的鋪子沒了這些銀錢周轉不過來,便是家裡的用度……”
他說着掃了章春生一眼,語氣譏諷:“大哥穿慣了這上好的錦緞,還願意穿粗布麻衣嗎?你書房裡那刀澄心紙用完了,能忍住不買新的嗎?還有你頭頂的玉冠,腰上的玉佩,哪樣不是錢?”
“平日你會客訪友時處處都要體面,可曾想過這體面是怎麼來的?沒了銀子,你還有什麼體面!”
章春生被訓斥的面紅耳赤,忍不住攥了攥袖口,想要反駁卻張不開口。
章老太爺沉聲勸了幾句,見衆人不聽,知道若不說出實情是不可能從這些人手裡撬出銀子了,隻得将鎮國公府的事說了。
房中一時沉默,半晌才有人讷讷道:“老太爺是說……大郎的官職,還有二郎的書院,都是鎮國公幫的忙?可先前不是說是您的好友……”
老太爺斜睨他一眼:“我若有這麼能耐的好友,章家早就官至宰輔了,還用等到今日?”
那人讪讪:“您不是說您那好友升官了嘛……”
十年征戰,許多官員都在戰亂中死傷離散。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際,從前不被重視的官員得到提拔連升幾級并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章家上下誰都沒有懷疑。
但現在想想,也确實有些奇怪。
章老太爺自始至終隻說是自己的一位好友幫了忙,卻從不說此人姓甚名誰。若真有這麼個人,人家又幫了這麼大的忙,不說親自前去感謝,也該讓家中晚輩登門道謝才是。
可自始至終,老太爺都沒提過此事。
他們以為老太爺是私底下走的門路,怕動靜太大被人知曉了給對方添麻煩,這才沒有大張旗鼓地拜訪。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友,背後出力的是鎮國公。
“鎮國公……那可是鎮國公啊!”
有人雙目泛着精光說道。
“聽聞這位國公爺伴駕多年,是陛下的至交好友,在陛下面前頗有分量!若能得他青眼……那咱們今後前途無量啊!”
“這種事老太爺怎麼不早說?咱們也好早些跟國公爺那邊打上交道,與之結識一番!”
“就是,朝廷現在正缺人,很多官職都空着。鎮國公若願意幫忙,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一陣歡喜雀躍中,有人低聲開口:“這……不好吧?大嫂是咱們章家明媒正娶的媳婦,為了族中前程就……這若傳出去,咱們還如何在青州立足?便是将來做了官,隻怕也會被人瞧不起。”
幾句話又讓房中沉默下去,衆人這才察覺方才隻顧着高興了,卻忘了鎮國公的照拂是有條件的,這條件就是将沈氏送與他做妾室。
老太爺先前沒将此事告訴他們也是這個緣故,雖說這确實對章家有好處,但到底不光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沈氏是在章家最窘迫的時候進的門,還帶來了豐厚的嫁妝,不僅幫着章家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候,還将章家的産業一擴再擴。
這個兒媳毫無過錯,甚至還幫過章家良多,唯一能被指摘幾句的也就是一直沒有生出孩子而已。
可她嫁進門也不過三年,便是用這個借口休妻也很是勉強,更何況是将她送與旁人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