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琰舟幹咳了一聲,側頭去看在方叙白腳邊打轉兒的煤球,覺得無奈又好笑。
煤球的表現固然會吸引一大批粉絲,可,這次的事件畢竟是惡性事件,處理過程需要一定隐蔽性。
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被直播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會不會太過火了些?
對崽崽日後的晉升會不會有影響?
另一邊,那些流浪狗們打完了招呼,便又回去繼續拱那把翻倒的輪椅。
依舊是之前的動作,雖然笨拙,但每一隻狗都很用心,竭盡全力地想要将輪椅扶正。
忽然,一隻腦袋上有一簇黑毛的小白狗痛呼一聲:“嗚——汪——”
[爪子!我的爪爪!]
陸琰舟心頭一跳,立刻循聲望去——
原本被拱起一半的輪椅忽然掉落,重重地砸在了小白狗的爪子上。
小白狗疼得直抽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着沒有大聲叫喚,隻是低聲嗚咽着。
陸琰舟的腦袋嗡的一響,心口微微發緊。
他當機立斷,朝着狗群的方向用汪星語指揮道:“都别慌!你們分成兩邊,小隻的狗狗去控制輪子,别讓它亂動。”
“力氣大、個子大的狗狗去頂輪椅的背把,先跪下去,用後背去撐,别用腦袋。一點點來!别急!”
“一旦弄開一點,趕緊讓那個被壓的狗狗先把爪子弄出來!這邊有醫生,讓他們幫忙看一下!”
黃白毛的小流浪狗立刻停下動作,沖着黑狗“汪汪”了兩聲,像是在傳達陸琰舟的指令。
黑狗迅速行動,一馬當先沖到了輪椅的後方,然後趴下,将頭頂在了輪椅的金屬背闆上。
其他大隻的流浪狗也紛紛跟上,圍在輪椅的周圍,用腦袋和爪子頂住輪椅。
流浪狗群見狀,火速行動了起來。
沒一會兒,原本聚在一處的狗群就按照陸琰舟的意思分成了兩撥。
高個大隻的聚在後面,小個小隻的蹲在兩個輪子旁邊,用爪子穩住輪子,防止它滾動。
被壓的小白狗忍着痛,忽然仰起脖子,喊起了口号:“汪——”
[一——二——]
其他狗狗也跟着齊聲喊:“汪——”
[一——二——]
“汪——”
[一——二——]
所有狗狗同時使勁,沒一會兒竟真的将輪椅弄了起來。
黃白毛的小流浪狗用鼻子頂了頂輪椅的輪子,轉頭沖着其他狗狗“汪”了一聲:“汪——”
[穩當了!]
其他流浪狗也紛紛圍了過來,有的用爪子拍了拍輪椅的輪子,有的用腦袋蹭了蹭輪椅的靠背,發出了高興的叫聲。
“嗚——汪——”
[太棒了!我們成功了!]
“嗷——汪——”
[老大!成了成了!]
“汪嗚嗚——”
[我也是幫過人類的熱心好狗了!]
陸琰舟看着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輕聲用汪星語說道:“你們真棒,謝謝你們的幫忙。”
黃白毛的小流浪狗搖了搖尾巴,沖他“汪”了一聲:“汪——”
[不用謝!我們是熱心好狗!你是熱心好人!好狗幫好人,應該的!]
方叙白目光在陸琰舟和那群狗狗之間逡巡一圈,忽然問道:“你剛剛是怎麼指揮它們的?還是獸語?”
“你還是不信我會獸語嗎?”陸琰舟眼皮一顫,輕聲反問。
方叙白沒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陸琰舟一眼,随後抱着他走過去,彎下腰,将他穩穩地放在了輪椅上。
受了傷的小白狗被黑狗叼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醫生的面前。
它仰起頭,往後退了幾步,努力控制住音量,小聲汪汪:“汪——汪汪——”
[好人!它受傷了,能幫幫我們嗎?]
醫生一臉懵逼,低頭看了看小白狗,又擡頭看向方叙白和陸琰舟的方向,顯然對眼前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陸琰舟幹咳了一聲,露出一個略帶羞赧的表情:“那個,它受傷了,能幫忙看一下嗎?”
醫生愣了一下,随即無奈地笑了笑:“行,都是骨頭,治誰不是治!”
他說完,蹲下身,仔細檢查小白狗的爪子。
小白狗雖然有些緊張,但并沒有掙紮,隻是乖乖地趴在地上,任由醫生擺弄。
它擡起頭,嘴巴拱了拱醫生的小腿,小聲道:“嗚——嗚嗚——”
[好人!謝謝你!]
醫生被小白狗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一愣,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小家夥還挺懂事。”
方叙白看着這一切,忽然神思一動,問向陸琰舟:“要不要跟直播間的觀衆報個平安?”
陸琰舟點點頭,讓他們擔心這麼長時間,報個平安是應該的。
但是……
陸琰舟眼皮垂下,目光落在地裡的鏡頭上。
心底升起一絲狐疑來。
那玩意兒就剩個聲了,還能播嗎?
“用這個。”方叙白忽然取出一枚全新的鏡頭,塞進了陸琰舟的手裡。
他别過頭,耳根子通紅,語氣卻依舊硬邦邦的。
“你的鏡頭已經壞了。先用我的吧。你的回頭局裡會報銷。”
陸琰舟輕笑了一聲,手指輕輕摩挲着那枚被方叙白體溫捂得溫熱的鏡頭,低聲說道,“謝謝。”
——
畫面亮起的瞬間,評論區瞬間被五顔六色的評論刷滿。
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潮水般湧來,晃得剛從溶洞裡出來的陸琰舟眼前一片暈眩。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眉頭微微蹙起,一顆淚珠從眼角悄然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方叙白心口一窒,腦袋仿佛瞬間陷入了空白,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擋在了陸琰舟面前,對着鏡頭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崽……方叙白?”身後傳來陸琰舟虛弱的聲音,帶着些許疑惑,“你……”
方叙白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瞳孔猛的一縮,豎在唇間的食指迅速彎曲,收成拳頭。
他幹咳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随即火速退出鏡頭,重新露出後面淚眼朦胧的陸琰舟。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剛剛這是怎麼了?
剛剛,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保護陸琰舟。
可這種本能從何而來?
他明明……之前從未見過陸琰舟啊。
就在他愣神之際,煤球已經順着輪椅的後背,“咻咻”幾下蹿上了陸琰舟的肩膀。
四隻小爪子緊緊踩在他的肩頭,毛茸茸的腦袋一聳一聳的,湊近陸琰舟的臉,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它伸出一隻爪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聲音軟糯的哼唧:“喵嗚——”
[兩腳獸!你怎麼了?哭什麼?同類傷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