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叙白接過地圖,目光剛一觸及上面标注的内容,臉色瞬間冷峻了下來,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結了一層冰,眉頭也擰成了一個深深的疙瘩。
根據喪彪提供的這些藏屍地點信息,這毫無疑問是個性質極其惡劣的案件。
而且,從這些地點的分布以及殘忍的處理方式來看,兇手遠比他們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心狠手辣、喪心病狂。
但是,喪彪就真的可信嗎?
方叙白的内心滿是疑慮。
今天短短幾個小時所經曆的事情,其魔幻程度,遠遠超過了他過往二十多年人生的總和。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多年來所接受的唯物教育,難道真的錯了?
在這看似尋常的世界背後,真的存在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
面前的這個陸琰舟就是掌握這種力量的人之一?
方叙白的神色晦暗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壓抑的氛圍彌漫開來。
“你能跟我保證,這就是全部的藏屍地點?”方叙白忽然擡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陸琰舟,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逐字逐句地再次發問,“這地圖上記錄的每一條信息,都是真的,且在沒有别的了?”
陸琰舟笑了起來,他微微攤開雙手,表情坦誠:“我能保證,喪彪是隻好貓。它不會說謊。”
“我也能保證,這地圖上記錄的每一條信息都是真的。”
“但還有沒有别的,得你們自己去查。”
方叙白沉默了,他緩緩垂下腦袋,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陸琰舟的回答簡直無懈可擊,完美的仿佛從教科書裡走出來的。
可他越是這麼說,他心裡的疑惑就越是大。
歸根結底,他還是無法放下自己堅定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去相信,眼前這個人真的會獸語。
“還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嗎?”陸琰舟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幾分關切,“别誤會,身為市民,幫助警方破案是我應該做的。”
“不用。”方叙白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斷然拒絕道,“接下來是警方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話說出口,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過于生硬絕情,微微頓了頓,扭頭對一旁正在整理設備的接線員道:“小董,送這位熱心市民回家。”
接線員 “啊” 了一聲,臉上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原本專注整理設備的手也停了一下。
他擡起頭,目光在觸及到方叙白那飽含深意的目光之後,像是明白了什麼,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方隊。”
——
接線員小董推着陸琰舟走進地下停車庫。
行進間,小董時不時悄悄擡眼,打量身旁的陸琰舟,眼神裡滿是好奇。
陸琰舟敏銳地察覺到身後那道探究的目光,側過頭,和聲詢問:“怎麼了?”
小董被抓了個正着,尴尬地撓了撓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好奇心實在太過旺盛,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陸先生,您真會獸語啊?”
陸琰舟不答反問:“我不是已經展示過了嗎?”
“三場直播,你看了兩場。雪球和喪彪的事兒,你或許還有疑慮,”
“可福寶呢?它怎麼都算得上是你的戰友,你總該信它吧?”
“可這還是讓人難以置信啊。” 小董的臉都快皺成一團了,“這也太離奇了。人怎麼可能懂動物的語言,還能毫無障礙地交流……”
“而且方隊也不是很相信你的樣子。”
陸琰舟腦海中浮現出方叙白那始終帶着警惕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澀與柔軟,臉上也随之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懷念之色。
崽崽啊……
回想起他們一同在末世艱難闖蕩的日子,那時的他,滿心期盼着崽崽能夠機警些,再機警些,哪怕這份機警毫無差别地針對自己,他也毫不在意。
可如今,當崽崽真的用那般警惕的眼神望向自己時,他才驚覺,原來心裡還是會泛起絲絲縷縷的難過。
陸琰舟按捺不住,開口詢問:“你們方隊,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可是強大厲害又有責任心的好人。” 小董警官毫不猶豫地說道,“而且,他特别有愛心。他讓我送您,其實是有件事想拜托您。”
說到這兒,小董臉上露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陸琰舟瞬間被勾起了興趣,目光帶着好奇,看向小董問道:“什麼事?”
小董立刻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間,示意陸琰舟噤聲。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張望了一圈,随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塑料盒。他動作輕柔地打開盒子,緩緩遞到陸琰舟面前。
陸琰舟低頭一看,裡面是一些被烤的焦焦脆脆的小魚幹。
小董把小魚幹放在地上,蹲下身,雙手攏在嘴邊,模仿着貓咪輕柔的叫聲,小聲呼喚起來:“咪咪,咪咪,快來呀,有好吃的哦。”
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庫裡回蕩,帶着幾分期待。
沒過多久,角落裡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一隻小小的奶貓怯生生地探出了腦袋。
它渾身毛茸茸的,黑白相間的花紋均勻地布滿整個身軀,眼睛又大又圓,正滿是戒心地看着小董和陸琰舟。
小董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推動着小魚幹,緊接着,他迅速伸手探入懷中,手掌在衣物下摸索。
好一會兒,他的臉上才閃過一絲欣喜,手掌從懷中抽出,帶出一個小巧的風扇來。
陸琰舟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原本平靜的雙眼猛地瞪大,眸中滿是震驚與擔憂。
他下意識地張開嘴,想要出聲阻止,可聲音還未發出,小董已經按下了風扇的開關。
扇葉緩緩開始轉動,輕柔地吹出一陣陣暖烘烘的風,可奇異的是,整個過程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陸琰舟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小董拿出來的是一個無聲暖風扇。
陸琰舟瞬間松了口氣。
小魚幹的香氣在暖風中被迅速裹挾、擴散,在空曠寂靜的停車庫中肆意遊走。
那香氣仿若化作一隻輕柔的無形之手,緩緩鋪展開來,于每個人的鼻尖輕輕拂動,勾得人心裡癢癢的。
陸琰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他微微擡起眼眸,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小董身上,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
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 “咕咕” 聲。
陸琰舟循聲看去,隻見那隻黑白相間的小奶貓,身軀緊緊地貼在牆角。它那扁扁的肚子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從中傳出一聲又一聲超大聲的 “咕咕” 叫。
可即便如此,奶貓依舊瞪着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是警惕地盯着陸琰舟和小董。
耳朵不時轉動,捕捉着周圍的每一絲動靜。
四隻小爪子緊緊抓着地面,盡管空氣中彌漫的小魚幹香氣勾得它饞蟲直冒,可它依舊不敢輕易挪動哪怕半步。
随着時間的緩緩流逝,小魚幹的香氣愈發濃烈,像是一層無形的網,将小奶貓籠罩其中。
終于,小奶貓再也抵擋不住誘惑。
它先是微微擡起一隻前爪,在空中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才緩緩地輕輕落下。
緊接着,它的身體慢慢向前傾,另一隻爪子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就這樣,它邁着小碎步,一點一點朝着小魚幹靠近。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它先是伸長脖子,鼻子快速地嗅來嗅去,胡須也随着呼吸微微顫動。
直到再三确認沒有危險後,它才猛地低下頭,叼起一塊小魚幹,然後轉身跑到一旁,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小董見此,瞬間松了口氣。
他撓了撓頭,轉向陸琰舟,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這小奶貓是方隊放在咱們停車庫養的。平日裡,我們幾個同事輪着給它喂食。”
“可您也知道,咱警察這工作性質特殊,忙起來沒日沒夜的。把這小奶貓留在我們這兒,實在沒精力好好照料它。”
“您看,您既然懂獸語,跟小動物有緣,能不能大發慈悲,幫我們收養了這個小家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