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意院
李安意的話一說出口,室内瞬息禁聲 。
良久,細微的聲音響起。
“額……”
你倆非親非故,為何要見?李安宸暗自思忖,面上卻糾結,“不必擔心,他過得挺好的。”
這代加上代皇室親王、嗣王、郡王稀少,沈渡不僅住豪華單間,左右還沒有人,比較舒适。
“哥哥,我要去見他。”
女子擲地有聲。
李安宸正色反問:“為何?”
“我們是朋友。”
倘若沈渡關在刑部,李安意便死了去探望的心,然而大理獄受大理寺管轄,李安宸定有方法。
“我想想。”
李安宸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事實上他也挺可憐沈渡的,一出生父母去世,被抱走後當做庶子長大,剛走入仕途,又橫遭禍事,锒铛入獄,凄凄慘慘。
十二月十四日,他告訴李安意,已打點好今晚可見一盞茶時間。
大理獄,一間寬敞的牢房裡沈渡正在做俯卧撐,沒辦法被關了五天,渾身癢癢的,他平日早晨有練武的習慣,如今被關着,既沒書看,地方狹小又不能跑跑跳跳,隻能通過一些小動作打發時間。
想到提出這個啼笑皆非馊主意的外曾祖父,沈渡就恨的牙癢癢,什麼趁仇人都在京城,你入個獄,讓他們放松放松做些小動作,好一網打盡,大家過個好年。
周建鴻秋獵前提出這個主意,與永定帝商議後俱認為可行,便通知沈渡你十二月份要去蹲大牢了,放心,不會太久,除夕前撈你出來,沒撈出來,也沒關系,除夕當天讓你悄悄出來,大家一起喝個酒,聊聊天,笑一笑,然後送你回大牢,這點事還是可以辦到。
為了讓徐家、呂家狗急了跳牆,周建鴻還特意建議永定帝提前立太子,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更方便行動。
就這樣十月份立了太子,就這樣十二月份沈渡捏着鼻子苦哈哈地蹲大牢,吃粗飯睡冷床。
被關在牢裡的沈渡暗搓搓想,要是沒将仇人一網打盡,必要那兩位老人嘗嘗不好受的滋味。
為了事情順利進行,此事隻有他們三人知道,連沈渡的親舅舅也就是回京述職的鎮北将軍何瑾和半個參與人李安宸都被瞞在鼓裡。
‘嘩!’
沈渡起身甩了甩淌着冷汗的頭發,掀開床上的一堆草,拿起銅制的鑰匙,反身走去監獄門,開鎖去洗澡。
或許周建鴻也知道自己對不起沈渡,就讓人偷了鑰匙,交給他,好讓人能偶爾洗個澡。沈渡合理懷疑是他不想接近出獄後臭臭的自己,為了鼻子着想。
洗完澡回來,沈渡閉眼躺在由幹枯雜草鋪成的床上,裝也要裝個樣子,該沒有的還是沒有,沒有舒适的床,每天吃三個硬的像石頭硌牙的饅頭。
一盞壁火亮起,膀大腰圓的獄卒滿嘴油光的進來,粗嗓低叫,“裡面那個,你朋友來見你,小聲說話。”
沈渡依舊閉眼,這幾天雖然禁止探視,仍然有些不三不四的獄卒說些古怪的話,忒煩人,懶得搭理。他人探視倒是頭一回,但自己沒心情說話,不知外頭怎樣,永定帝的手段還是太謹慎了,那些證據足以定徐家的罪。
全身上下一身黑的李安意提着紅木盒跟在獄卒的身後,周身壁火黯淡,陰森森,時時有細若蚊蠅的痛呼。
一個轉彎後,她看見了奄奄一息,被黑暗覆蓋的沈渡,隻穿了一件單衣,脫了鞋子睡在擺滿幹枯雜草的石床上,沒蓋被子,處在沒有燈光的黑暗裡,一副慘兮兮的落魄模樣。
她頓時心一抽,這叫過的好。李安宸嘴裡的好隻是比一般囚犯好一點,在他看來有單人間就不錯了。接近年底偷竊的人多,刑部大牢滿滿當當,一間牢房多達五六人。
獄卒叮囑完哼着歌走了。
沈渡一動不動,似乎睡着了。
“小渡……”李安意不忍打擾,但時間緊迫,遂輕柔出聲。
這聲音……
沈渡倏然坐起,脖頸處咯吱咯吱響,然後跌進一雙擔憂的盈盈眼,女子手提木盒望向自己,晦暗的光線襯得她仿佛不存在,像一個虛幻、無法捉住的夢。
很快他否定自己的想法,因為她又出聲了,“小渡。”
李安意來了!
她來了!
來了!
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沈渡穿鞋跑到門處,手握鐵杆,眼亮晶晶地看着李安意,像個見到主人的小狗,緊貼身體的衣服将他精壯的身軀顯現,充滿力量的胸膛,輪廓分明的薄肌,結實的臂膀,他露出真誠的笑容,難得傻兮兮地說:“姐姐怎麼來了?”
他還以為年後才能見她,忽然覺得蹲大牢還不錯,至少能見到心上人。
昏暗的壁燈下,沈渡的身體模糊卻又好似近在眼前。
李安意匆匆掠過他的身軀,耳尖爬上紅意,向後退幾步微微擡頭,沈渡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壓低聲音說:“來看看你。”
“我沒事,吃得好睡得好,身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