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難抵,又多找了玉煙幾次,隻是單純的喝茶聽琴。
不過,她舅母說了,等舅母回到北締就把她夫郎送過來。
崔明喻酒醒了幾分,晃晃悠悠的想要靠在雲知鶴身上又被她嫌棄的躲開,不由得幾分哀怨看她。
“不對……”崔明喻審視方利幾分,鳳眸眯起,“你有幾房?”
“十,十五房。”
崔明喻面露不屑的嗤笑一聲,“玩得比老娘還花倒是敢說自己有真心?你心尖尖上的小夫郎是自願跟着你的?”
方利低下頭,結結巴巴才說了一句,“我,我在街上看見了,就,就……”
“好啊你!”崔明喻撸起袖子又準備打她,哪怕她性子肆意也不曾強搶民子,她平日裡可是最看不起這種行為。
方利看着崔明喻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哭出聲來,捂着頭,抖着嗓子說。
“我,我是真心的,我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我還把其他人……送回去了……就他一個。”
雲知鶴連忙把崔明喻拉住,現在方利是侯爵,可不能随意打,雖說是個押金一樣的東西沒有實權,但被人落下話柄可不好。
她看了看方利,幾分可憐的可恨,這人實在不好評價,隻皺了皺眉,拉着嘴裡叫嚣要把她打死的崔明喻,把她往馬車上拽。
方利見二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氣,向着旁邊的侍從說,“去找那什麼,什麼宋二娘子。”
傅雅住處
傅雅娘子害了疾病,本就年邁的身子經不起病,不幾天便纏綿床榻,說話都哆嗦。
身為雅家第一人,府邸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傅雅娘子受不得這樣的喧嘩,讓人一律趕出去。
當然,除了她的學生。
雖然承她師恩的時間短暫,但雲知鶴心中有些怅然,準備好探望的禮物便與軒轅賀一同進了府,小心翼翼進入傅雅的房間。
藥香綿延,帶着濃重的腐朽味道。
雲知鶴垂眸看了一眼軒轅賀,應着她的目光,太子殿下蹙着眉尖,顯然是擔心極了。
明人眼裡都知道,傅雅娘子年老,怕是經不起這次病了。
軒轅賀年紀小,要受這恩師離别之苦。
在她目光移走的瞬間,軒轅賀的表情又平靜下來,眸子裡如同深潭一般幽深,化作了波瀾不驚的陰沉。
好難聞。
真臭啊……
傅雅娘子愈加病重,看見二人來了,咳嗽兩聲,虛弱的想要起身為太子行禮。
“臣,臣……”
雲知鶴連忙把她按住,軒轅賀也免了她的行禮。
軒轅賀已然是一名優秀的儲君人選,垂眸看着傅雅娘子,窩着她幹枯的手,說了些體恤的話。
“孤盼你快些好起來。”
傅雅娘子頓了頓,渾濁的眼裡落下淚來,“臣,臣,對不起太子,咳咳,殿下啊……”
軒轅賀一頓。
她早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年老的老婦人踱步許久才接下了教導太子的任務,在大殿上悠悠歎息。
傅雅娘子擡頭看着軒轅賀,手指顫抖,昏花的眸子裡倒着他的身影。
她年輕時就有一番濟世情懷,唯願海晏河清,此身為劍,奈何先帝昏庸,與軒轅氏纏鬥,一身抱負學識在亂世也是做了空。
雖她看不起軒轅氏外戚亂政的所作所為,但也贊賞軒轅應的治國之略。
年老的婦人第一次徹底身心一同的向軒轅氏卑躬屈膝,便是在那次接聖旨成太師之時,她叩首接旨,眸子裡滲出淚來。
“老臣……無能啊……殿下……”
傅雅娘子老淚縱橫,抖着幹啞的嗓子說。
太子的天賦是世上一絕,她拼了命的嚴格要求軒轅賀,也隻怕是自己身子受不住早早去了。
“願殿下,饒恕臣此前的不敬……”
她的嗓音已然虛弱,被雲知鶴扶着才不至于癱軟下去。
軒轅賀垂眸看她,開口,“傅雅娘子一番苦心,孤自然明白,不必自責。”
傅雅娘子搖搖頭,淚打濕了幹枯的面龐。
她未能把知識全部教授了去。
未能親自看到太子殿下登上大位。
未能看這山河海晏河清。
她已然沒了意識,嘴裡喃喃着,“臣無能,臣無能啊……”老婦人哭着睡去。
幹枯的身子像是一不留神就會折碎。
屋子裡藥香更加濃郁。
雲知鶴心情沉重,走出去許久沒有說話。
軒轅賀坐上馬車,平靜的看着窗子外的景色,這是晚霞,紅色的殘陽宛如吞噬了這天地一般,在遠處的山巒寸寸落下。
他看見窗外有平民家的小兒子纏在母親身上不下來,非要買糖葫蘆吃,然後二人一同走入紅霞,消失了身影,宛如被吞食在這紅裡。
隻是聲音依舊響着,“娘……我想吃糖葫蘆……”
像是留給這個肮髒世界的最後贈禮。
軒轅賀看了許久,久到無意識的踏入自己的寝室。
殘陽已經落下,外面是黑的極緻。
腦袋裡還能響起傅雅娘子的哭泣與不甘的聲聲歎息,他漠然看着窗外寂靜的夜,然後輕聲在空蕩蕩的宮殿道。
“把藥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