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如玉石敲擊,明朗如風。
手上的折扇猛然打開,風聲打斷了雲知鶴要說的下一句話。
她原以為他是委屈的抹眼淚,可溫言和現在表情平常,面如冠玉,唇角微微勾起,卻看出幾分平淡的冷漠來。
眼前的溫言和她有些不認識。
雲知鶴不由得有些慌亂,“你……”
溫言和猛然笑起來,露出來潤白的牙尖,眸子也微彎,眸尾微紅。
一瞬間一如平日明朗靈動,尾音纏繞着幾分低低的笑意來。
“吓到了?”
“他傻本公子又不傻。”
他喃着解釋,眸子垂下思索,又順勢貶低了一下秦執,“我自然知道你的顧慮。”
“無非是怕我壞了名聲,惹人笑話。”
總歸是大族公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他前幾月莫名其妙去那獵場,莫名其妙得罪了二皇子,莫名其妙與二皇子如潑夫般針對。
若是從前京城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他連笑一笑都要斟酌,怎麼可能如潑夫般與人争鋒。
溫言和看向旁邊,眼睫狹長,狐狸眸子看出幾分漠然來。
“知鶴,你知道嗎?”
“……我不想嫁人。”
“父親已經開始為我物色人家,娘親身居高位,我是家中獨子,沒有姐妹。”
“朝廷逼得緊,需是清白人家,日日都有上門提親的人來。”
溫言和把指尖打開的折扇收回去,輕輕撫摸着扇骨,他垂眸看着,碎發為俊臉染上幾分晦暗。
“……我不想嫁人。”
他又重複一遍,嗓音顫亂,還有些啞。
“我不想嫁人。”
又平穩住呼吸對雲知鶴笑,眸子微眯,帶着幾分少有的漫不經心,“所以就看見了二皇子。”
“招惹他幾分,再放出去些風聲,惹得名聲敗壞。”
“……婚事該推一推吧?”
雲知鶴頓了頓,她确實從來沒有想過面前清朗靈動不惹塵埃的小公子有如此心計。
細細想來也是自己隻看表象,看得見他的任性,未曾看過裡面的暗潮湧動,她苦笑一聲,“我沒想過,抱歉……”
卻是沒想過他在她面前也會演戲。
溫言和笑起來,折扇掩住唇角,嗓音沒了晦暗,染上幾分嬌嗔,狐狸眼微眯,“你剛剛替他解圍可是恨死我了……”
又走上前,幾分咬牙切齒。
“你當真對他有意?”
“哪怕我利用他,也知道他是個潑夫。”
“你若是看上他大可與我斷了關系。”
剛剛還深沉的小狐狸猛然換了脾氣,看向雲知鶴,沒有好氣,步步緊逼。
“我便是如今看他不順眼,實在不成,打一架也好。”
“你為他打架,為他解圍,剛剛是不是還在心裡怨我為何瞞着你?”
溫言和頓了頓,收斂了表情,嗓音輕輕的,“……寫信也好,玩鬧也好,對你皆是真心。”
“……沒有對你演戲。”
他瞧着有些低落,看不出的狐狸耳朵似乎也有些下垂,“你不信就算了……”
她與他是青梅竹馬,自然知道他是什麼個性,争鋒時的靈動,是他本人的放肆沒錯,但同樣也是他的個性。
此時難免有些……心疼起來。
雲知鶴歎了口氣,“你考慮欠妥,我并不怪你,相反我很高興你能反抗自己的命運。”
但是二皇子難免無辜,不……倒算不得,他吃不了虧,沒人敢貶低他的名聲,溫言和一開始也沒想到如此順利,二皇子幾近追着他咬。
她似乎瞧見他頭上的狐狸耳朵動了動,折扇向上又掩住了綻放的笑意,又猛地靠近,貼近雲知鶴的耳邊,一字一句格外低沉。
“知鶴,陛下想要任選男官。”
“那是我的機會。”
“而且——”
他的呼吸撲到雲知鶴的耳尖,帶着咬牙切齒的威脅。
“不許歡喜他,不許看他,不許偏袒他。”
他剛剛的委屈是真。
誰也好,他唯獨見不得雲知鶴為秦執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