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冼越是哄,他越是哭的厲害。
李景夜一言不發,也不哭出聲,隻是一直看着她的傷口流眼淚,像是悶着口氣,非要懲罰自己一樣。
這怎麼哄,她站起來給他跳兩下?
宋碧冼夾緊尾巴,慌地直接去舔他的眼淚,緊緊抱着他安慰,跟他道:“沒事喔,比這更嚴重的我都挺過來了,肯定不會讓你做寡夫,還沒吃到嘴裡……不是,還沒跟你成親,我怎麼舍得?”
李景夜隻是自顧自哭自己的,半晌,才悶悶地問宋碧冼:“疼嗎?”
“不疼了,你都替我心疼完了,我早不疼了。”宋碧冼捧着他的臉,親親他腫脹的眼角。
他這眼淚掉的沒完沒了,哭得臉上的易容都花了。
李景夜也不說話,也不看她,似是跟什麼東西在較勁。
他退開宋碧冼的懷抱,自己抹掉淚珠,從宋碧冼身上掏出了連廊配的藥粉,重新給她清潔傷口,換了藥。
直到給宋碧冼重新包紮完,他才收拾好眼淚,靜靜擡頭,望了她一眼。
“怎麼就這麼能哭?水做的?”
宋碧冼見他終于不再掉小珍珠,把他拉過來,環到自己跟前,親了他一口,壞笑問。
李景夜皺眉,也不反駁,上手就去扯她的狼耳朵。
“别惱别惱,不是嫌棄你。你哪裡的水我會舔幹淨,流多少都行。”宋碧冼見他又被自己惹着了,讨好道,“哎,哎!嬌嬌,再用力,傷口就痛了!”
……
換完藥,天空已經要泛白。
宋碧冼幫李景夜一點點卸掉哭花的易容,親親他哭腫的眼睛,哄着他上床,讓他去睡上一會兒。
李景夜聽話地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卻睜着一雙被水色洗過、眼眶半紅的眸子不肯入睡,時不時擡頭望她一眼,确認她還在。
宋碧冼淺淡的眼眸裡滿是溫柔,她揉揉李景夜的腦袋,将他拉進懷裡,讓他聽着自己的心音入睡,為他輕聲哼起家鄉的歌謠。
她失去家園已久,已經很長時間沒再想起草原上的旋律。
或許是最近在邊塞待久了,才又讓她想起家鄉甯靜悠遠的歌聲。
*
第二天起來,宋碧冼失蹤了。
李景夜隻是短短休憩了一會兒,睡意迷蒙間摸到身邊沒人,突然吓醒!
他騰地坐起來,仔細回憶,有些害怕自己昨晚是在做夢。
他急忙中起身,直到看見桌上宋碧冼留下的字條後,摸了好幾遍,才稍稍放下心。
還好……不是做夢。
宋碧冼的字條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她回柴房了,讓李景夜今天“打扮”好了,找機會去贖她。
李景夜快速地穿上女人的衣裙,戴了雙簡單貴重的耳飾。
他鏡子前抹抹畫畫,反複确認自己今天打扮得确實像有錢的商戶之女後,離開房間,敲開了隔壁連謝的房門。
兩個人同往常一樣,坐在商驿二樓,裝作有錢人家來邊塞長長見識、尋尋野趣的女郎。
他們每天窩在樓上,聽着驿站裡的熱鬧,時不時買些值錢、不值錢的瑣碎玩意兒,讓身邊的家将每天帶不同的吃食回來品嘗。
二人自離開上京後,就不再跟霍岚、漱十在人前接觸。
他們一路僞裝身份到現在,分着三個方向找人,每隔兩天才傳遞一次消息。
商驿的掌櫃,隻當他們是兩個家中有錢的懶散小姐,推測他們也是那種被長輩趕到外面來,見見世面的小輩。
這種稚嫩的少女會下到邊關來,往往是家裡催着,讓她們體驗體驗邊塞的寒苦,考察考察她們有沒有觀察到什麼生财門路,适不适合接手家裡的生意。
往往這種不想去外面吹風受凍,又天天窩在他們這最好的上房裡,還從不下樓跟大堂裡的三教九流接觸的小姐,都是些慣壞了的主。
掌櫃的搖搖頭,這種人啊,基本都成不了什麼事兒,也接不住家裡的基業。
她們在這待個幾天就自己回去了,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來第二回。
堂裡的一個夥計,似乎去了後院很久沒回來了。
掌櫃的往後院去喊人回來幹活,剛好遇見這兩個不肯屈尊降貴的小姐。
掌櫃的仔細一看,原來着兩位姑奶奶一下樓,就将她的一個老熟人,堵在了這後院裡。
她趕緊上前,瞅瞅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别出岔子得罪了人,耽誤店裡的生意。
這掌櫃的剛踏進後院,就見一個漂亮的高個胡人掙脫開頸子上的細鎖鍊,上趕着去蹭那兩個有錢小姐裡其中一個。
嘿呦喂!
這蠻子可真不傻,也太會給自己找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