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願宋碧冼别有用心,一直以來都在欺騙他。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做的那些事無法挽回,注定了與宋碧冼越走越遠。
夜深了,李景夜捏着信紙,疲累地側躺在床上,睡熟了。
他夢中驚悸的毛病已經很久沒再發作,直到今夜心神不甯地入睡,令他又陷入了恐怖的噩夢裡。
這仿佛是他與宋碧冼初遇時的情景,卻又十分不同。
夢裡,他看見自己被人擄走,呼救間,鋪天蓋地的狼群眼冒綠光地沖過來,咆哮着撕碎了歹徒。
血肉鋪了滿地,宋碧冼從黑暗裡走出來,拖着一條粗長的尾巴,扭頭看他,露出一張半人半狼的臉。
她長了一對狼耳,眼神冰冷深邃,面容不斷變幻着,仿佛是沒化好形的惡狼,不停在人面和狼面間來回崩壞。
李景夜摔倒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她人高馬大地向自己邁步過來,低頭時,狼面的嘴巴尖尖長長,狼舌擦過獠牙,舔上他的脖頸。
他閉眼,等待着被撕咬至死的結局,但狼吻落下來時,又變回了人類柔軟的薄唇。
她的唇瓣溫熱,熟練地輕啃他的皮肉,在他身上不厭其煩地蓋着章。
她毛絨絨的耳朵蹭得他好癢,又大又蓬松的狼尾使勁在身後搖擺。
宋碧冼不耐煩地起身,将他徹底按在床上,尖尖的指甲一劃,便勾碎了他身上的衣衫。
她拆着他的碎成布條的衣袍,耳朵開心的晃動,像是在拆一件期待已久的禮物。
可當她掀開他的胸口,銳利的狼眸下壓,隻看到了李景夜胸腔裡一顆發黑發臭的心髒。
“……叛徒!”
宋碧冼低低地出聲,尾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她的人臉突然崩壞的厲害,獠牙張開,唇齒間滿是血污!
宋碧冼猛地撲向他,一邊玩弄他,一邊撕咬他!
李景夜看見自己的心被宋碧冼用利爪剜出,跳動的心髒在她手中腐爛融化!
她把那顆破破爛爛的黑心重重地扔了出去,讓陰影中躲藏的狼群争搶着,分食入腹!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
宋碧冼深情地逼問他,鋒利的狼爪狠狠地撕扯着他的血肉!
李景夜看見自己隻是很悲傷地在哭,任憑宋碧冼将自己開膛破肚,也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他的上半身支離破碎,下半身還被她緊緊壓制,往死裡吞食。
“嗯……好了。”
宋碧冼發出了滿足的聲音,她搖着尾巴,拆碎了他,隻留下他一顆完整的、披着長長墨發的頭顱。
她把他的腦袋放在了床邊,每晚都抱着他餍足入睡。
她的尖銳的狼爪輕撫着他美麗的臉,梳着他黑亮的發,沉醉地低笑道:“這下你逃不掉了,我的心肝。”
李景夜見自己閉着的眼睛裡流出了血淚,卑微又甘願地道:“是……我是你的,我永遠愛你,絕不離開。”
李景夜猛地睜眼,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後怕地抱緊自己,渾身打顫!
李景夜靜靜等噩夢的餘韻過去,過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翻找出連謝給他調制的甯神香,擺放在床邊點燃。
他剛回将軍府的時候,香還是正常點的,他也習慣了聞它入睡。
但宋碧冼為了讓他重新習慣跟她睡,偷偷在這上面使了小心思。
她将自己入睡時穿的衣服用這香熏透,然後掐滅香爐,翻到床上,平躺在李景夜身邊。
宋碧冼回來時,往往是李景夜沒完全睡熟的時候。
他對這香味有些依賴,總是不由自主地向味道更濃的地方傾身,這一靠,便自動滾進了宋碧冼懷裡。
“嗯,接住了。”
宋碧冼每次張開懷抱接住他後,都會低低地笑出聲,與他交頸相擁。
若隻是這樣,李景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她後來變本加厲,總是披着一身香氣壓他、吻他,過分到他一聞到這個味道,就會想起她不知節制的索取。
這香讓李景夜亂了心神,此後便被他藏了起來,勒令她不準再熏了。
也不讓連謝再偷偷做給她。
香爐裡升騰起青煙,一圈一圈缭繞在屋裡。
李景夜嗅聞着熟悉的香氣,對自己心道:“燃這香,隻是因為做了噩夢,不為别的。”
可當他閉上眼,腦海中先響起的,是宋碧冼寵溺的輕笑聲。
是了,李景夜想,她雖然過分,但從來不舍得讓他破一點皮,又怎麼會傷害他呢。
他的手掌貼上自己的左肋,從心髒一點點撫按下去,确認着自己身體的完整。
呼吸漸漸變了節奏,手掌不知不覺間,從檢查确認變成了摸索安撫。
這裡似乎要再用力些,才會像她按上去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