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夜和連謝一身熱汗,顧及上門求醫的女患尚在,忍住了沒摘鬥笠,客氣地推脫送上來的東西。
圍着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有人沒能跟兩人說上一句話,想要伸手去拽他們,引起注意。
“啊啊!好疼!”
那人被突然而至的宋碧冼扣住了手,一把扔了出去。
宋碧冼沉着一張臉責問旁邊巡防的女郎:“平時偷奸耍滑也就算了,怎麼連人都護不住?”
“屬下知錯,請将軍責罰!”巡防的士兵見将軍來了,玩忽職守被抓個現行,害怕地立馬單膝跪地。
那些人聽清楚這些軍奶奶喊的是“将軍”,一想到白營是誰的地盤,連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宋碧冼站在兩人跟前,看着這些假裝頭疼腦熱的女人,面露不虞,下令道:“以後白營對外隻接男患,經過手的女患全都轉出去。再讓我看到你們堵在這裡……”
宋碧冼身後的狼群浩蕩地跟上前來,高大壯實的野獸們眼瞳深邃地盯着人群,舌頭舔過鋒利的狼牙,往前緩緩踱了幾步。
“不不!我們不敢了!”
一時間,人群四散。
宋碧冼召了狼群都回窩裡玩,沒再責問巡防兵,讓她們自己找紀副将領罰。
她自己走到兩人身前,一手提了一個人的背簍,不發一言地往備藥的營帳裡走。
“謝謝将軍。”連謝甜甜一笑,十分開心将軍能來。
“不用。”李景夜下意識拒絕,但沒什麼用。
宋碧冼根本沒管兩個人說什麼,隻是徑直往回走,示意他們自己跟上。
兩人輕輕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安靜地跟在宋碧冼身後。回去的這一路上,都沒傷患敢再找上來打擾他們。
進白營的這幾天,李景夜聽營裡的人說了不少宋将軍的“怪習慣”。其中一條就是宋碧冼喜歡獨處,讨厭有人沒事圍上去跟她說話。
他倒是看出來她在外面确實很少說話,但一點沒覺得她喜歡獨處。
她總是得閑了便會過來遠遠地守着他,營裡有事了就自己回去,來往悄聲無息。
若不是有次他不小心打翻一盞桌邊的藥碟,被迅速跑過來宋碧冼接住,他都沒注意她就在門外站着。
不怎麼愛張嘴,總是先行動,必要時再開口。
宋碧冼在外人面前總是冷着一張臉,眼瞳深邃,毫無感情地打量着一切,仿佛府裡那個能說會道,撒嬌耍賴的人不是她,是附身在她身上的什麼髒東西一般。
“将軍把她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你身上了,我從來都沒見過她有那麼多表情。
她不喜歡和人湊在一處,經常帶狼群去山裡打獵,與野獸搏殺。
将軍很強,軍裡沒人能打的過她,大家對她又敬又怕,都離她遠遠的,不敢惹她,怕被狼群報複。”
李景夜想到連謝在山上采藥時,羨慕地跟他聊着宋碧冼的事情。
連謝指指身後守衛的成年巨狼,又指指跟着李景夜的小白狼。
“将軍真的很好。她看到女兵把守白營不方便,于是把自己的狼養在白營周邊,教它們尾随着出營的男人一起行動,護送他們來回。
這些大狼很乖的,幫我們吓走過很多的壞人,那邊那一隻還救過我的命。
不過它們隻聽将軍的命令,晝夜輪換,自己捕獵,從不靠近我們。
它們不會像小白一樣固定待在你身邊,隻認你一個人跟着。
小白的父母體型很大,我曾經給它們治過傷。等小白長大了,肯定也是匹威風凜凜的大狼。
這樣一來,就算以後你自己出門,也沒人敢欺負你一下!
狼認主人,還很護短。
有危險它肯定會第一個沖出去保護你,像将軍一樣!”
李景夜一路上聽連謝把宋碧冼誇得天花亂墜,簡直天上有地上無,不由得被連謝明媚的熱情感染,扯動了一下嘴角的弧度。
少年郎的傾慕,真誠又熱烈,是他從來不曾擁有的感情。
在皇室,喜歡是最沒用的東西,活着的每一天、每一次選擇,都是在權衡利弊。
他當年選薛常鸢,想要嫁入安平侯府,也不是出于喜歡,而是合适。
宋碧冼對前楚來說是“催命符”,是“索命鬼”,但在周圍人的眼中,她是個很英武很可靠的将領,救護弱小,堅守原則。
隻可惜,宋碧冼不是楚人。
保的,也不是他的國家。
他們相遇時已是敵人,走的,注定是不同的路。
宋碧冼幫他們把藥簍在大帳中放好,不等李景夜摘掉鬥笠便一把将他拽走,一句吩咐的話也沒留下。
連謝豔羨地看着李景夜被将軍強行帶走,内心隻失落了一小會兒,便立刻打起精神,鼓勵自己好好做好分内的事情,給将軍分憂。
“嗯,先幹活!”
衆人眼中那位拒人千裡的宋将軍,正将李景夜壓在營帳裡,按着他,不斷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