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容和衛子旻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出門。
衛子旻坐在馬車裡,目光驚豔的看着對面慵懶撐着小幾的阿姐。
一襲桃夭色灑花嬌紗裙,外罩一件淺雲刺繡的輕紗,輕紗白裡透着淡粉,層層疊疊間,像枝頭嬌俏爛漫的桃花,暈染出一片旖旎春色。
滿頭青絲挽作随雲髻,一套流光溢彩的桃蕊花钿被素心巧妙的編進發裡,橫簪一支琉璃钗,耳邊挂着小巧的雙蝶明珠耳墜,襯的一張面龐如玉生輝。
“阿姐,今日出門踏青可是要見其他什麼人?”衛子旻欣賞片刻,疑惑問道。
“怎麼?不好看?”韶容的視線涼涼掃過他,輕飄飄的問。
衛子旻見杆就爬,發自内心的恭維道:“阿姐此身甚美。”
韶容收回視線,很滿意他的回答:“那不就成了。女子,還是要多多取悅自己。”
衛子旻縮縮脖子,這倒是實話。
阿姐本生就美,精心裝扮後更是玉貌花顔,這次踏青最好遇上那些個世家子弟,狠狠驚豔他們一番!
馬車“嘚嘚”的從東門駛出,沒行多遠便是一片開闊之處。
兩人下了馬車,滿目皆是青山掩映,玉帶環抱,漫山遍野的晚櫻競相燃放,熱烈的花海在碧青草色上綿延百裡,如霞似绮。
晚櫻林中四處可見一閃而過的袖擺,風中時不時傳來女子的淺聲低笑,夾雜着書生在一旁酬詩相和,好不生動熱鬧。
韶容帶着衛子旻信步而遊,看見好景時就駐足欣賞,一路走走停停,樂在其中。
行至一個人少安靜的地方時,衛子旻四下張望兩眼,而後挨挨蹭蹭的挪到韶容跟前。
韶容瞄他一眼,“能不能好好走路?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衛子旻壓低的嗓音,小聲道:“阿姐,我有一個同窗,素來與我交好。前兩日他來找我,想讓我給他幫個忙。”
“讓你幫忙,你和我說做什麼?”
韶容見他心虛的樣子,知道定不是什麼好事,心中不由一緊,莫非是闖了什麼禍事?
衛子旻見阿姐盯着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頓時知道她想岔了,趕緊搖手替自己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阿弟平日雖跳脫了些,但品性在這,料他也不敢犯什麼大錯。
衛子旻怕她繼續誤會下去,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從頭到尾交代清楚。
“我同窗叫崔裕,他是禮部崔尚書家的子侄。說家中祖母卧病在床許久,連太醫院的掌院都請來看過,除了開些滋補的藥湯,于病情毫無起色。”
韶容聽到這裡,秀眉微蹙。
她想起在石相寺偶遇崔雲栖時,對方就是去替生病的祖母祈福,細細算下來,竟然已經病了這麼久。
“幾日之前,他祖母突然清醒過來。就在全家高興之際,卻慢慢顯露出不對勁。整個人白日裡都一切正常,可到了晚上就往屋外跑,下人攔都攔不住,力氣大的吓人。”
“跑出去後就對着池塘枯坐發呆,喚她也不應答。偶爾喉嚨裡還嗚嗚咽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瘆人的很。天快亮時又起身回到屋内躺下,起床後又恢複正常,就這樣周而複始。”
“于是府中逐漸有流言傳開,說她是中了邪。”
說到這,衛子旻放輕了嗓音,眼下雖然春光明媚,心底卻有些涼飕飕。
韶容好笑的看着他,原來他就這點膽子,之前還想跟着出去看她降妖?
不過這件事聽上去确實詭異蹊跷。
“崔尚書可有請人看過?”
如此有違常理,離奇古怪的現象,即便再不信鬼神之事,也不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這是發了臆症吧?
衛子旻神色激動道:“當然沒有啊!崔尚書為人最是冥頑不靈,死闆固執。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中邪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還說母親隻是年齡大了,患發臆症而已,明令禁止府中下人亂傳謠言,蠱惑人心!”
......
韶容一時無言,慶幸沒将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不愧是禮部尚書,沒有三五十年的儒家熏陶,還真教不出這麼純的孔孟子弟。
“所以崔裕找你,肯定不是單純的将家中怪事說給你聽吧?”
韶容心念急轉間,一個想法冒出,不禁脫口而出道:“崔裕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府上幫忙驅邪捉鬼?!”
衛子旻讪讪,沒想到阿姐一猜就中。
韶容面帶微笑,将右手袖口挽上去一些,擡手移至衛子旻的耳畔,溫柔的注視他:“阿旻,你平日在書院都是怎麼對外描述我的?”
明明是再輕柔不過的語氣,此刻聽在衛子旻耳裡像是閻王爺的催魂曲,迅速跳去一邊,小心的觑一眼她的臉色,而後才道:“我在外都是誇你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