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有些意外她的安靜,不禁朝她多看了幾眼。
韶容似有所感,同樣擡眸。
兩人身處山中林間,頭頂上的雲霧散開了些,偶有稀疏的月光穿過雲層,灑在林中落下一星半點的光亮。
就在這明暗之間,韶容這才看清眼前人,長身而立,眉目俊朗,面色冷淡,長眼黑沉沉的看向自己,眼底不辨情緒,
江洵任她打量,低聲開口:“想出離開這裡的辦法了?你采這株金雀花,結果引來如此厲害的精怪,我們現在身陷迷障出不去,倒不如将這花送還給那精怪,說不定還有一條生路。”
江洵話說出口,本意是想吓唬她,沒想到韶容聽後神色不變,依舊從容。
“你是說水潭裡的那條蛇嗎?蛇喜陰好靜,在常年累月的修行中,妖氣無意識的彌漫散在山上各處,那蛇經過此夜變故,這才激發出來形成迷障。隻要等一夜過去,日頭出來,激發的妖氣散開,迷障自然散去,我們也能安然下山。”
迷障形成的原因江洵思索時便已知曉,隻不過韶容也一語道破,這份眼力和見識不可小看。
隻可惜有一點她說錯了。
“蛇?”江洵望向兩人逃來的方向,語氣淡然的糾正道:“那是蛟。”
韶容吃了一驚,略帶質疑的看了江洵一眼,那是蛟?
蛇類修行,百年成蛟,千年化龍。
難怪自己的摩诃印對它沒什麼作用,修為差的太遠了。
韶容咬了咬唇,真的思考起将金雀花還回去的主意,隻是不知那蛟拿了花還會不會放他們走......
江洵見她蹙眉沉吟,竟是信了自己的話,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
兩人休息不過片刻,蛟蛇的怒吼聲雖小了許多,可是一股徹骨的寒意從遠處不斷逼近,想也知道,蛟蛇開始往林中追來。
韶容感知後,苦笑一下,這下連商量的餘地都沒了。
“看樣子沒得談,我們怎麼辦?”韶容問。
“那就斬了吧。”
江洵收起笑意,語氣輕松的像是尋常點菜喝茶一般自然。
韶容偏頭看他,見他神色不似開玩笑,而是真的想這麼做,反而舒了口氣。
老和尚曾說上京城不乏能人異士,雖然眼前男子看上去年輕,不像話本裡描寫的高人,胡子一大把,但他敢這麼說應該是有幾分底氣吧?
江洵不知韶容心中所想,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夾在指尖無聲默誦,随即一抖手腕,符紙飛出,在兩人不遠的前方燃成灰燼,那徹骨逼人的寒氣消散了幾分。
“繞路回碧潭邊,我要借碧潭之力困住它。”
兩人不再耽擱,重新動身,跑出一段距離後,韶容右手不自覺的捂住胸口,心髒劇烈的跳動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炸裂的胸腔中跳出來一般。
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不料腳下一個踉跄,向前撲倒在地。
這一下摔的不輕,疼的眼角泛起了淚花,可那蛟蛇随時都會追上,韶容不敢耽擱時間,将痛硬生生的忍下,一聲不吭的站起,繼續跟着江洵的腳步向前跑。
走在前面的江洵全部注意力放在林中未知的黑暗裡,聽見背後的聲音時,本欲回身相扶,卻見她已經站起來跟上,隻是步伐明顯的僵硬許多。
移開目光,江洵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距離,不由将腳步放慢了些。
韶容跟着江洵,兩人重新回到山泉碧潭旁。
此時的山泉接近枯竭,本來碧青的潭水變成死氣沉沉的黑,想來此前是靠着蛟蛇的陰氣蘊養才有之前的樣貌,現在蛟蛇出潭,潭水失了精氣來源,自然現回原形。
韶容不知江洵要如何在這困住它,一雙清蘭妙目不解的向他看來。
江洵知道時間緊迫,今夜算是被打個措手不及,沒有充足的準備,臨時間隻能以血畫符來達成圍困效果。
從腰間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左手輕輕撫過,瞬間鮮血湧出,右手食指就着鮮血飛快的在符紙上飛龍畫鳳,一口氣寫了七八張。
随後圍繞着碧潭,每隔兩丈便挖個淺坑,在土裡埋下一張用鮮血畫出的靈符,一圈下來,手中的靈符将将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