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菱徹底放松了過來,不再反着勁,她擡着頭,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我原名叫宋思菱,宋修敏是我長姐。”說這話時看着沈憶綿又問道:沈姑娘應該聽說過宋修敏有個瘋妹妹的事吧?”
沈憶綿不耐煩的隻嗯了一聲。
“羊城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自幼醜陋,也可以用獐頭鼠目來形容吧。整個羊城的人都躲着我,父親和長姐也不例外,家中婢女見了我都是躲着走的。”
“父親便給我安排在偏室,家中婢女送飯來都會放的很遠,她們都怕我,我理解,但我也怕她們,有人看見我的臉時會被吓到時,就會打我,我隻好日日将自己關進屋内,隻有母親日日看我,關照我,将我當正常人看待。”
沈憶綿問道:“羊城?你可認識李芸曼?”
唐菱道:“她是個好人,就是可惜命不好。”
沈憶綿繼續追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壓着唐菱的劍被謝錦均收回,拿來方才的鐵鍊子重新綁緊了唐菱,交由沈憶綿攥着。
唐菱雙手仍舊在流着血,她低頭邊觀察着手心的傷口,邊說道:“其實與你父親沈從鳴定親的人原本是我,都傳沈從鳴玩世不恭,好吃懶做,肥頭大耳,還有暴力傾向,所以這段婚事便落在了我的頭上。”
“一日,沈從鳴突入府内拜訪,他與傳言所說截然相反,宋修敏那日也對他一見鐘情,自那日後語沈從鳴訂婚的人就變成了她。”
“初入羊城,沈從鳴就對你娘親李雲曼一見鐘情,于是沈從鳴第三日就來我宋府要退婚。宋修敏死也不同意,追到李雲曼的家裡罵她狐狸精,引來許多人圍觀。當時我們宋家在羊城隻手遮天,宋修敏刁蠻任性威逼李雲曼離開羊城,那晚李府燃起了火,是宋修敏點的火。”
沈憶綿攥緊拳頭的手已将自己掐出血。蘇洛珩默默的安撫着沈憶綿的情緒,試圖整開沈憶綿緊點的手。
唐菱接着道:“我看到了這一幕,我便偷偷回府告訴了母親,母親說要幫助宋修敏不要誤入歧途,要去勸阻她。隔日母親就去找了宋修敏談話,勸她去官府自告,她嘴上答應了,後來她看到了我在門口偷聽,死死瞪着我,我沒敢繼續看下去,就回去了。”
說到這,唐菱瞬間眼淚如泉湧,手被紮穿時愣是一滴眼淚沒流,想起還未說的話時卻心如刀割淚流滿面。
“宋修敏這個賤骨頭,我以為她是被母親說動了,好心悔改。那晚她送來了饅頭,我沒吃過這個味道的,宋修敏說是父親上山狩獵捉到的,是尋常人也吃不到的,但我并不認為好吃,可宋修敏盯着我必須吃完,我想着或許是她下了毒,死了便死了,我吃完了她送來的饅頭,連需好幾日都是她來送飯,頓頓饅頭,我想應該是慢性毒藥。第八日,她走時告訴我這餡子是母親的肉,她将門緊緊關上,派人拿木闆釘的死死的。”
“我隻聽她在門外說,第一日是四肢,第二日是心髒,第三日是肝肺,第四日是……”唐菱抽泣不止,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蘇夕菀抹掉臉頰的淚,咬咬牙問道:“為何不報官?”
唐菱隻是冷笑:“沒人信我,滿大街都在傳宋府二小姐生吃生母,枉為人,不通人性。宋修敏日日哭着對沈從鳴訴苦,裝可憐。被逼無奈下,沈從鳴娶了宋修敏。”
沈憶綿問道:“後來呢,我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唐菱:“大婚第二日,沈從鳴就消失了,消失了五年。”
還有一件事相比沈姑娘并不知情,沈元初也是李雲曼和沈從鳴所生,宋修敏找到那兩人歸隐之地,搶走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沈元初,後來你出生了,李雲曼收到了宋修敏的信,但我不知道寫了什麼,但那晚李雲曼半夜獨自騎馬來到了信上的地址赴約,是在山崖,我看到宋修敏将她推了下去。”
沈憶綿已經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臉色鐵青,瞳孔收縮,一字字道:“你為何知道?”
“不瞞你們說,我活下去的動力都是宋修敏,我要看她像我這般生不如死,我逃出宋府,唯一想的就是日日看着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沈憶綿印象深刻,宋修敏整夜整夜的大吵大叫,吵着說府内有鬼,日日派來大仙催鬼,因此弄的滿府的香火味。
沈憶綿也不常在府内住,經常随便找個客棧安靜的度過一晚。
多年來困住沈憶綿的事今日終于有了結果,可知道了後,連想報仇的人都不在了。
唐菱強拖着身體站了起來,看着她朝着沈憶綿走去,蘇洛珩最先反應過來将其護在身後,舉起劍不讓她往前走。
沈憶綿拽着蘇洛珩的衣裳,輕聲道:“沒事。”
蘇洛珩這才往旁讓了一步,放下了劍。
唐菱問道:“沈姑娘,我若想躲你們是找不到我的,但我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你母親李芸曼是我朋友,唯一一位視我如常人的人。她很好,可惜太好了對誰都沒有防備心。沈姑娘你不像你的母親,真好。”
李芸曼心軟,對誰都好,沈憶綿不是這樣,隻對自己信任之人好。
沈憶綿忍住眼淚:“但你不該傷害無辜的人。”
唐菱自嘲笑道:“我說過,不吃人我是會死的,再死就辦法報仇了。”
蘇洛珩問道:“你當年怎麼死的。”
唐菱輕描淡寫道:“父親嫌我晦氣将我丢在街上,被人打死的。”
蘇夕菀心中一悶,低頭不語,腦海中盡顯曾經婢女的神情,甚至還聽得見她們的求救。目光仍舊森森的看着唐菱,冷眼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一碼歸一碼,你殺我整府婢女,我也會為她們報仇的。”
這件事全然在唐菱的意料之外,她道:“我隻是聽聞六公主橫行天下,慘無人道,卻不曾想六公主會這般在意這些婢女的命,失策。”
“油鹽不進。”蘇夕菀扭過頭去。
唐菱認為選錯了人家失策,都不會後悔去害人性命,食人器官。
唐菱無視捆住自己的鐵鍊,朝着其中一個銅缸走去,這是唯一一個蓋着蓋子的,沈憶綿也跟着她走,蓋着蓋子的銅缸被打開,裡面綁着個人。
這人面部表情扭曲而猙獰,仿如行屍走肉一般,她不停的在扣自己的嗓子,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絕望感,咬緊牙關嘴角不停的抽搐。
沈憶綿深吸了一口氣,帶着顫抖:“她沒死?”
唐菱滿臉的嫌棄:“我可不會吃她,令人作嘔。”
沈憶綿看着缸内的女人,問道:“瘋了嗎?你幹了什麼?”
唐菱吹了聲口哨,宋修敏立馬站了起來,眼神空洞,像是在等她發号施令,唐菱禽着笑意:“很正常啊。”
都瘋了。
唐菱得意起來:“她這人隻在意自己,我便砍掉她的一隻手,怕難以下咽,我特意剁碎放在饅頭裡給她吃,我還是太心軟了啊。這怎能解氣心中怨氣,我給她關進缸裡,你們看啊,這缸原本是有一半内髒的,這不全沒了,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