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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知曉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闖進了一個小偷,把自罩上麻醉面罩之後兩個小時的所有記憶和意識偷得一幹二淨。
整個身體率先醒來的部位是喉嚨,還沒睜開眼,他便感覺喉嚨裡竄起一把火來,此時此刻他的嗓子像是撒哈拉大沙漠龜裂的鹽堿地,除了喝水之外什麼也不想幹。
喉嚨醒了幾分鐘之後,意識才勉勉強強跟上來,他皺起眉,想開口要水喝,嗓子卻像漏了風一眼,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眼皮子像是來到了太陽系重力最大的木星,使盡了全身力氣才擡起一個小縫來,然後耳朵也醒了,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讓人愉快的聲音,壓着音量欣喜道:“醒了醒了!”
腦子裡的黑白沙漠砸進了一顆金色流星,顔知曉舒展開眉頭——是戚随來了。
戚随趕在所有的思緒之前來到了他身邊,這讓他沒有功夫去惆怅、難過、胡思亂想,也還沒來得及感覺到口渴之外的痛苦,更沒來得及想一個盲人是怎麼看出自己醒了,便提前開心了起來。
他想看看戚随,可眼睛一時間不能适應光亮,隻能揚揚嘴角。
顔知曉想開口喊他一聲,可一張開嘴,那火星子就從鹽堿地裡噴湧而出,他痛苦地幹咳了兩聲,連帶着剛才還麻木的腿也微微陣痛起來。
“怎麼回事?護士呢??”驚慌失措的聲音來自自己的媽媽,顔知曉的眉頭重新鎖了起來,他想,怎麼沒人懂自己的意思,等護士過來,自己可能就已經渴死了。
剛這麼抱怨着,戚随的聲音便立刻飛來:“他渴了啊,水水水!”
下一秒,腦袋便被人輕輕托起,玻璃杯的冰涼先貼到了嘴唇上,接着溫熱的水終于慢慢地、缱绻地流進了口腔、潤進了自己快要開裂的喉嚨裡。
慢慢地循序漸進地喝了好幾口,他終于緩過神來,長長松了口氣,然後用從沒聽過的嘶啞的聲音喊了一聲:“戚随……”
戚随立馬慌慌張張把杯子放回桌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用念台詞一般浮誇的聲音喚道:“知曉——!”
顔知曉差點以為自己穿越進了什麼狗血電視劇裡,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被那人叫魂叫得快要死去了,憋不住嗆咳了幾聲,又換來那人輕拍背部的安撫。
從頭到尾,爸媽都插不上手,他們跟自己生活了十幾年,卻沒有剛認識還沒十幾天的戚随理解自己的需求。
顔知曉心情沉了一下,但擡眼看到面前那人黑黢黢的墨鏡,又忽然安心了下來。
管他呢,要多往好處想想。
有戚随在,可不就是特别特别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