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随的出現,對于顔知曉來說,就像是中彈之後趴在毒圈兒掉到絲血就快要人頭落地的前一秒,突然從天而降一杯夏日冰茶,甚至吸管都插好了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血條“biu”地一下子直接滿了。
唯一可惜的是,夏日冰茶還能恢複移動速度,但顔知曉斷了的腿卻沒辦法立刻接上。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棍子,忽然想起來戚随沒了這個豈不是兩眼一抹黑,醫院裡又不是他熟悉的地方,這麼瞎摸難免得磕磕碰碰啊!
這個念頭一響起來,顔知曉還真就移速大增了,先是靈活地避開了自己的傷,接着拄着神棍耷拉着個斷腿兒,以小跑之姿迅速沖到病房門口,吓得走廊上的護士發出了尖銳爆鳴:“你瘋啦!!你怎麼還下床呢!!”
顔知曉不知道自己瘋沒瘋,隻知道看見戚随自己簡直要高興瘋了。也全然不顧一旁正要将人拒之門外的母親,鏟着個腿就跑過去迎接他的好友,一旁的護士見狀,立刻拿出了抓賊的氣勢湧向他——
也不知是DNA裡亂刻了什麼東西,就像是當初被哮天追趕那樣,顔知曉一被活物攆,就下意識地想要拔腿就跑。
可惜一根尚未被完全馴服的棍子和一條被寄予厚望以至于勞累過度的腿,搭配起來确實還是少了點靈活度,一陣慌亂之中,顔知曉差點兒打出了他這身硬骨頭這輩子以來第一個劈叉。
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他驚恐地想着,完了再摔一跤不知兩條腿都要送走了,就連戚随的神棍也要被自己迫害了,下一秒,離他本來還有半米遠的戚随忽然有如神降般沖了上來,結結實實,一把子撈住了他。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戚随也心髒狂跳,差點兒被吓得直接吐出來。
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以至于有些事情根本來不及細想,比如為什麼戚随一個瞎子能精準地定位到自己這種值得加入哲學範疇探讨的話題。
直到一旁的戚随一邊卧槽卧槽地拍着心口,一邊像插旗子一樣牢牢把他重新扶正立回到地面上,一邊還不忘欲蓋彌彰地補充一句:“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我的身體好像受到了一股召喚,自己就動起來了……”
聽到他說這句話的瞬間,不知怎麼的,顔知曉懸在半空中的心髒居然慢慢放下來了——哦,老天爺啊,好險他看不見,像自己這樣在校園裡連皺眉的力度都經過精心設計過的精緻少年,要是被人目睹了平地摔的現場,還跟偶像劇女主一樣被人攔腰抱住,差個BGM差條腿就能跳了個華爾茲了,還不如直接摔死算了。
顔知曉再一次望向那人的墨鏡,盯着那漆黑一片的鏡片忘了好久才松了口氣——太好了,戚随看不見。
真是對不起啊兄弟,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慶幸一個人是瞎子。
至于那家夥說的什麼身體受到了召喚、自己就動起來了,顔知曉是會無條件相信的——畢竟是戚随,什麼奇迹發生都不奇怪的,對吧。
一旁,親眼目睹了這一鬧劇的母親臉都吓白了,顔知曉用餘光瞥見她,趁她尖叫着沖過來之前,趕緊伸手一把摟住了戚随的肩膀,說話聲調都提高了些許:“戚随!你怎麼來啦?”
戚随此時此刻還在緊急構思如何去圓自己隔空撈人的事情,沒想到這人直接把話題引開了,愣了有幾秒才笑起來:“來看看你呀!好朋友住院了總得來探望一下啊!”
“是……是麼!”顔知曉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因為情緒問題,從小到大自己生病住院的次數并不少,但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體驗到,生病了是要被朋友探望的。
可能是因為自己沒什麼特别好的朋友,也有可能是戚随瞎編的,但不管怎麼樣,他來了自己确實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哪哪兒都好。
此時此刻,一旁射來一束冷飕飕的刀光,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打了個寒顫,緊接着便看到了面色不善的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