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被人腦電波搶墨鏡未遂的戚随同志,正坐在座位上經曆新一輪的渡劫。
今日遭心魔啃噬,遲遲無法入定。一和顔知曉分手,戚随滿腦子就都是戚靜姝的警告聲:
“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好鳥!不要跟他玩了!!”
戚随眼睛放空地望着黑闆,手藏在抽屜裡一把一把捏着顔知曉送自己的牛奶解壓,腦子還在電閃雷鳴地進行着極緻拉扯——
顔知曉不是好鳥嗎?不是好鳥能這麼好心幫自己奪回棍子、扶自己進班、送自己牛奶嗎?
那顔知曉是好鳥嗎?好鳥真的會未成年紋身、打群架、偷摸幫人搞違禁品嗎?
戚随有個毛病,思考問題的時候手不能閑着,在他腦海裡掀起風暴之時,手裡的那袋牛奶也已經快被捏到變形了。
靜姝打小就教育他,不要片面地看待一個人,就像紋身染發的不一定是小混混,笑嘻嘻對你好的也不一都是好人。
但靜姝沒告訴自己,這樣紋身又對自己好的,到底是好人還是混混。
此時,化學老師笃笃寫下兩個字“摩爾”,戚随目光絕望地看着黑闆,心裡想到的是某兒童休閑遊戲裡的紅鼻子鼹鼠。
靜姝小時候很喜歡玩這種遊戲,自己倒是更喜歡某款疑似盜版寶可夢的太空探險小遊戲,那時候兩人為了跟搶唯一一台電腦,還曾經大打出手,導緻自己險些橫屍街頭。
也不知道顔知曉小時候玩哪個,像他這樣的熱心小混混,到底會有着什麼樣的童年呢?
戚随的思維永遠會以煙花狀擴散,這回兜兜轉轉從顔知曉開始,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顔知曉。
心魔啊!戚随悲痛地閉上雙眼,手裡捏牛奶的力道更重了——知曉兄,你成了盤踞我靈魂深處的心魔!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一定一定要給我一個答案才行啊!
大概是他的表情實在是過于悲痛,化學老師尋思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摩爾”為什麼會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露出這樣痛不欲生的表情,抱着關愛學生心理健康的目的來到戚随面前時,這孩子還沉浸在自己的結界中,久久無法自拔。
直到耳朵邊傳來壓抑的笑聲,接着是同桌的胳膊肘提醒,戚随的結界“啪”地一聲碎了。
睜開眼的一瞬間,一張戴着眼鏡的蒼老的臉,陰沉沉貼在自己面前,那一刻戚随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他夢中看過專吃小孩的恐怖男人,吓得幾乎心髒驟停,手卻下意識用力——
一道牛奶瀑布極其精準地順着桌縫,不偏不倚地滋到了老師的眼鏡上,然後順着老師的胡茬,又滴滴答答落到自己的課本上,順手圈住了“摩爾”兩個字,像一隻白色的史萊姆。
在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戚随總算醒了過來。
這種完蛋程度,大概是剛剛築基的菜鳥,一不小心勿入大魔頭的洞穴,還扒了人家的褲子,抄了人的老巢——死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死法。
戚随打算彌補一下,下意識彈射起步,舉起手裡的紙巾輕輕撫上老師的臉頰:“老師别動,我給您擦擦……”
下一秒,他果不其然就被老師生擒住了手腕,好似正在行竊的扒手被當場抓了個現行——
老師手上的牛奶滴到了他的手腕上,戚随沒忍住,伸手用紙巾接住了那滴奶。
看着老師繃緊的腮幫子、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聽着他口腔裡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戚随生怕老師把牙齒咬碎了咽到肚裡去——那也太傷身體了。
“……帶着書,到走廊上站着去。”
啊,戚随一臉懵懂地起身——被驅逐出境了。
牛奶味的驅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