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課的時候,顔知曉奉命去樓上送作業。這種毫無意義的支線任務在顔知曉看來純屬浪費時間,有這個功夫,自己大概都能多背幾個單詞了。
但沒辦法,他姑且安慰自己,這是自己作為一個公會領頭羊所必要擔起的責任,想到這裡,他渙散的目光突然淩厲起來。
帶着滿身重任踏上征途,面前長長的走廊在顔知曉面前,都成了布滿荊棘但終點璀璨務必的光榮路。
顔知曉尤其喜歡在這種無人的走道裡穿行,這種肅殺的氛圍總讓他幻視自己拎着泛着寒光的長刀,決絕地走在一衆沉默的屍體中間。
除我以外無人生還,這也太酷了吧。顔知曉朝着陽光盡頭眯了眯眼,享受着獨屬于他的街道。
直到疾馳的過程中,突然一隻半挂在欄杆上的幸存者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怎麼會有漏網之魚?!顔知曉皺緊眉頭,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像破衣服一樣把自己挂在欄杆邊的家夥,是正戴着墨鏡一臉惆怅的戚随。
顔知曉的幻境一下子噼裡啪啦粉碎開來,呼呼甩了兩下頭,回到了現實中:“卧槽,你怎麼在這兒?!”
戚随原本正把自己挂在欄杆上,斜角四十五度擡頭閉目吸收日月精華,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襲來,差點讓日月精華給他嗆得魂飛魄散。
一回過神來,發現說話的是自己的好兄弟顔知曉,瞬間眼睛隔着墨鏡都亮起來了——
“诶呀!知曉兄!”戚随一個華麗轉身,掀起不存在的道袍衣擺,一邊給顔知曉作揖,一邊悄咪咪把他拉到了化學老師殺人視線的掃射盲區。
“見醜了!”戚随醞釀半天,還是沒能把自己biu了化學老師一身奶導緻被罰站的事實說出口,隻非常絲滑地轉移走了話題,“你我今日再次相遇,真是莫大的緣分。”
戚随一拿範兒,顔知曉體内的血脈就開始被他刺激得蠢蠢欲動了,要不是手裡兩坨作業壓制住了他的雙手,他高低也要抱個拳作個揖,把這禮數還回去。
戚随也看到了他手裡礙事兒的作業,非常紳士地伸手接了一半過來。
顔知曉先是短暫地訝異了一下,這家夥怎麼能如此精準地接到自己手裡的作業,緊接着注意力就被轉移走了——“诶,你……”
就算戚随再怎麼欲蓋彌彰,顔知曉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正被罰站呢,這個時候在人家班門口把人拐出來送作業,豈不是相當于當天子的面造反?!
戚随也看出了他的顧慮,隻非常潇灑的低頭冷笑一聲,然後冷酷地伸出五根手指:
“五、四、三、二、一!”
顔知曉眼睜睜看着他的手指唰地收回,與此同時,走廊上響徹起了清脆的下課鈴聲:“叮咚叮當——”
戚随的動作完美卡點,配上他裝逼得十分到位的表情,仿佛是輕松施了個法,用一個手勢召喚出了下課鈴一般。
顔知曉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被這人唬住了,還沒回過神來,那家夥就一手托着作業,一手攬住他的肩膀,大搖大擺地把顔知曉往老師辦公室裡推了。
戚随的臉長得有點顯小,以至于直到這人輕輕松松把自己摟在肩膀下,他才驚覺這家夥居然比自己高出将近半個頭!
恥辱!一向對自己身高引以為豪并且非常在乎的顔知曉,頭一次嘗到了被壓制的味道,但很快他就釋然了——别人不可以,但是戚随是個例外。
畢竟上帝已經關上了他的雙眼,再為他點亮一下身高,也權當是聊以慰藉了。
顔知曉捏了捏手裡的作業,目光舒緩下來。
大庭廣衆之下,被人勾肩搭背多少還是有傷風化的,但一想到戚随是個盲人,他忽然又覺得這是應該做的——在學校這孩子又不能帶導盲犬了,自己用身體幫他帶個路,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想到這裡,顔知曉的思維又奔逸起來——聽說國内導盲犬很少,也不知道戚随有沒有呢。
大約是在某個神奇的時刻,兩個勾肩搭背的人兒在腦電波上達到了共振,戚随忽然覺得顔知曉豎起耳朵全身警覺的模樣,非常的眼熟。
“我家養了一隻狗子。”
長得跟你可像了……戚随在心理感歎着,但是為了兄弟情義,他把說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顔知曉很驚訝兩個人的思維對上了頻道,但還是很委婉地道:“啊,它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