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醒的時候,晚霞遍天,此時眼前雖有些模糊,但是大緻的輪廓還是能看清,至少,不會一睜眼就是黑暗。
床帳都被放了下來,他整個人陷進柔軟舒适的被褥裡,被子邊沿往内折的好好的,一絲涼氣都進不來。
沈昭不記得自己的睡相有這麼好,他使勁眨了幾下眼睛,先是動了動右腳,果然一絲疼痛都沒了。
荊王殿下正骨技術了得。
他窸窸窣窣的發出起床的動靜,青魚正在外面守着,聽到動靜便進來,見沈昭已經坐了起來,他彎腰給人穿鞋。
沈昭打了個哈欠,聳了聳鼻子,道:“栗子酥?”
青魚莞爾,他接着幫人穿外衣,“剛出爐的栗子酥,剛好侍君可以用來就藥。”
沈昭不耐煩喝藥,覺得苦,但是為了解毒,他不得不喝,所以每次陵陽雨那邊送來解藥的時候,他都讓青魚去膳房給他端點甜品,栗子酥是首選。
“好吧,”沈侍君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态,“拿藥來!”
喝完藥,青魚将栗子酥放置沈昭手邊,因為侍君不樂意讓他喂,沈昭吃了一塊,随後才像活過來似的,舒了一口氣。
眼前有些不舒服,像是有睫毛掉在眼睑處,沈昭伸手欲揉,卻遭到了青魚的制止。
“侍君,讓奴才來。”
沈昭撇了撇嘴,覺得青魚真是把他當易碎的琉璃了,連眼睛都揉不得。
青魚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睫毛撚起,暗歎了句真長真翹,跟沈昭解釋道:“殿下幫侍君眼周塗上了活血化瘀的藥膏。”
“哦哦,是這樣啊。”沈昭點點頭,難怪不讓他揉眼睛。
繼而,他又高興起來,這可是趙鸾親自塗的藥。
回想着一日的經曆,驚馬的心悸已然散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鸾。
她雖然冷待他,不回應他,還帶他縱馬。
可是她又不知他曾因馬而死,不知他反應這麼大,況且,她又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明月,所以他不會怪她。
而她……
她不僅抱他,還喂他水,還給他塗藥。
沈侍君此刻臉頰都爬上了绯紅,他搓了搓雙頰,覺得太燙了。
隻覺得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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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
李明玉一臉不忍地看着那群王府守衛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滿臉痛苦,唯一站立着的趙鸾還冷着一張臉,在那訓人。
“倘若這次不是孤,而是刺客,你們又當如何?孤能将身家性命都放在你們手上嗎?”
守衛們不說話,隻一味地堅持爬起來,然後跪地認罰。
雖然她們認為,這本就是意外,殿下武藝高強,哪來的刺客能比得上她?若是她剛入府就被發現,那她就不是殿下了。
更何況,她們堅定的認為,若是刺客遇上了趙鸾,那麼該擔心身家性命的應該是刺客自己才對。
“我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過去。”今日值班的侍衛隊長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跟李明玉吐槽,“玉姐,當時殿下抱着侍君,都沒讓我們請罪,現在為何秋後算賬?”
李明玉思考了一會兒,一無所獲,她虛心請教,“為何?”
侍衛隊長小聲說:“我猜是不想在侍君面前發火,殿下還是很憐香惜玉的。”
李明玉恍然大悟,随後又悟出了點别的,她一巴掌扇上侍衛隊長腦門,“都知道殿下憐香惜玉了,還敢私下議論她跟侍君,你腦袋還要不要?”
侍衛隊長一個激靈,她趕緊捂着嘴巴點頭,生怕腦袋搬家。
趙鸾整理着腕帶走了過來,見侍衛隊長一副被抓包的神态也沒當回事,此人雖然性格跳脫,但是武藝很好,辦事也妥帖。
她吩咐道:“去請曲悠然。”
曲大人生得面若桃李,她穿着一身夜行衣深夜才至,面對趙鸾的時候态度卻是恭敬的,“殿下找屬下所為何事?”
曲家世代從軍,祖母更是威震八方的護國大将軍。
趙鸾:“謝岚審得如何?”
曲悠然輕描淡寫道:“審出不少好東西,九族跑不了了。”
趙鸾并不意外,“近日可還忙?”
曲悠然有些疑惑:“大理寺不止臣一人,殿下若是有事吩咐,臣自然不忙。”
趙鸾曾救過曲母一命,曲悠然為報母恩非要跟着趙鸾辦事,起初無意,後面也衷心起來,畢竟誰都想有個從龍之功,在她眼裡,趙鸾勝過其餘皇女無數。
趙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後讓她附耳過來。
曲悠然以為是什麼機密的事情,當下興奮地湊了過去,聽到了荊王殿下說的幾個字之後,她有些不可置信:“殿下……莫不是開玩笑?”
趙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