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跳轉到,暈倒的黎簇被人從公路上撿走的不久後,黑瞎子回到古潼京,望見站在一輛卡車車鬥内的萬晴,正沖着他遠遠地揮手,看着活蹦亂跳的。
黑瞎子嘴角一抽,他走過去,翻進車鬥,接過萬晴遞來的天心石粉,抹在自己身上,沖着她身側的吳邪說道,“人送出去了,我親眼看着被人救走了。”
雖然黎簇回頭沒看見黑瞎子,但實則,黑瞎子确實就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黑瞎子需要保證,黎簇确實是活着走出沙漠了,而不是倒在半路上,被曬成幹屍。
吳邪點點頭,道,“麻煩你了。接下來,咱們就隻用待在這裡,耐心地等他們回來了。”
萬晴半蹲在車鬥裡,縮成一小團,浏覽着面闆的“旅行指南”,确認着黎簇再次回來的時間,弱弱地舉起手。
吳邪意外地挑眉看她一眼,心想,跟見的第一面相比,這小孩在沙漠内的表現,才看着是剛成年的樣子。
吳邪偏頭,沖着她揚了揚下巴,道,“直接說話。”
萬晴猶豫道,“那咱們就在這裡幹等着?咱們可能得等近一個月呢……”
同樣蹲在車鬥内的王盟,奇怪地看她一眼,出聲問道,“你是怎麼,能給出來個準确時間的啊?沒準咱們得等兩個月呢……”
“咱們不會等他們這麼長時間的,沒消息的情況下,最多等一個半月。要是黎簇這小子,出去一個月沒打電話,小花那邊沒來信号,就算是他跑了,”吳邪搖頭,跟王盟說道。
“當然,這估計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我也希望他能回來,”吳邪補充道,扭頭問着萬晴,“你是這段時間有事,等不了?”
萬晴搖着頭,回道,“當然沒事。我就是問問,這一個月内,咱們要在古潼京幹什麼。”
吳邪仰頭望着天,思考了片刻,就道,“可能吧,确實隻有等着。”
“給黎簇他們郵寄的東西,早都運到沙漠外面了,”吳邪思索着說道,顯然也在複盤,有沒有準備被遺漏了。
吳邪說道,“從好多天前,那些東西就開始往北京運了。剩下的,隻有偶爾檢查一下古潼京底下的東西,以及等待。”
黑瞎子盤腿坐在車鬥裡,手肘搭在一旁車鬥側闆上,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還有訓練,也不隻是光在這裡等。”
萬晴眼尖地發現,吳邪的身體似乎一僵,她心中有些驚奇,但面上不顯,隻是低下頭去,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吳邪有些欲言又止,卻見黑瞎子笑出聲來,才遲遲意識到,這黑眼鏡不是再跟自己說話,他心下莫名地松口氣,視線卻流轉在黑瞎子和萬晴身上。
他怎麼有心思又收徒弟了?還收了個沒見幾面的小姑娘,吳邪有些納悶。
是的,隻是納悶,而非好奇。
實際上,吳邪并不關心黑瞎子出于什麼心态,又給他收了個師妹,他隻關心,當時自己找上門來且已經在沙漠裡的萬晴,會給自己的計劃,帶來什麼可能性的變化。
當初,吳邪見到萬晴的第一面,與她對視時,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學生氣。
萬晴給人的感覺,要吳邪去形容,他大概會說,她是那種被家裡人教養的很好的女學生。
那雙漆黑又清澈的眼睛,大概能讓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感受到,萬晴一定是個做事很純粹的人。
而吳邪其次注意到的,是萬晴的手,那手一看就知道,那是雙沒幹過什麼苦活的,沒有訓練痕迹的手,上面隻有寫字留下的繭子。
從他調查的信息來看,萬晴跟萬建岚下過墓,卻很少有人親眼見過這姑娘時,吳邪就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萬建岚哪怕帶着萬晴下過墓,但也做到了把她藏得好好的。
所以,當他看到萬晴的模樣,和聽見那個網吧老闆對萬晴的描述時,吳邪就知道,這孩子不僅被家裡長輩保護得很好,而且,她單純的武力,應該是很差的。
哪怕能控制蟲子,或是知道很多事情,但萬晴都不是那種,能輕易把人一拳打趴下的人,也不是那種像小哥和瞎子一樣,身體反應很快的人。
因此,确實是出于一點讓黑瞎子穩住她的想法,吳邪把這小孩扔到了黑瞎子手裡,順帶着讓黑瞎子先去摸摸萬晴的底。
身為黑瞎子的另一個徒弟,萬晴的師兄——現在的吳邪,可太清楚黑瞎子的性子了。
如果這小孩是個有分寸的,黑瞎子也不會怎麼管她,但如果,這小孩是個愛找麻煩的,他這瞎子師傅,是絕對不會慣着她的,萬晴隻能自找苦吃。
但是吧,眼下這種多了個師妹的局面,确實是出乎了吳邪的預期……
雖然不了解黑瞎子的動機,但萬晴肯定不會去做對他計劃有害的事情,這不再隻是萬晴口頭的自我保證,也是黑瞎子的想法。
不過,黑瞎子成為萬晴的師傅,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承擔着,擔保她不會壞事的責任。
所以,吳邪心裡有些納悶,也奇怪起他這師傅怎麼會給自己找麻煩,但隻要對他目前的計劃沒影響,黑瞎子想收誰做徒弟,都不在吳邪的操心範圍内。
坐在車鬥内的吳邪,拉開自己上身棕色皮衣的拉鍊,露出内裡的藏青色襯衫,就見萬晴默默地背過點身,不知是要做些什麼。
其實,萬晴隻是為了終止黑瞎子有關訓練的話題……
萬晴沒考慮多久,就果斷地從背包裡,拿出來四個摞在一起的一次性紙碗,分發着塞給每個人一個,給自己留下一個。
“你!你,你,”王盟下意識地接過碗,一手指着萬晴,表情驚異,半天才說出來句,“你怎麼憑空變出來的?”
吳邪看了看毫不意外的黑瞎子,表情有些奇怪,他沉吟了片刻,拿着碗問道,“這是要吃飯的意思嗎?”
黑瞎子見這兩人的反應,又樂得笑了兩聲,他揚着眉毛,聳肩道,“不然呢?咱們總不能是拿着紙碗,在沙漠裡乞讨吧?除了咱這幾個,這也沒别人了。”
“是的,吃飯!咱們先吃飯!下面的安排,既然主要是在古潼京等黎簇回來,那還是先吃飯比較重要,”萬晴說着,變戲法一般,反手拿出三提打包好的米粉,看得吳邪眼角一抽。
“打包好的米粉,筷子得先等一下,”萬晴說道。
她将黑瞎子那提,先放進他伸過來的紙碗内,又把剩下兩提,迅速地放到沒反應過來的兩人碗裡。
萬晴發着一次性筷子,就道,“米粉,我就帶了這一頓的。咱們總歸是在沙漠裡,條件有限,我就沒準備要洗的瓷碗或飯缸,隻買了一次性的碗筷。”
她拿出自己的那份,繼續道,“先湊合着用吧。對了,我這還有點幹辣椒,要是有需要,跟我要就行。”
吳邪啧了一聲,用筷子挑了挑碗裡溫度正好的米粉,拿着不燙也不涼,俨然是貼心地晾到溫度差不多了,但粉也沒泡爛。
他瞅着黑瞎子要了點辣椒,已經開始吃東西,一副完全習以為常的樣子,又啧了一聲。
他得盡早背着萬晴,跟黑瞎子聊聊了,吳邪心想,腦子裡又冒出來另一個想法,他媽的,這家夥收人家當徒弟,不會是因為能被人小孩照顧着吧?
萬晴小心翼翼地擡眼看看吳邪,問道,“您是有什麼忌口嗎?我這還有别的吃的,還是說,您要加辣椒?”
“不是,我不用……”吳邪搖搖頭,心想,看看,多懂事的一孩子啊,怎麼就落到黑瞎子手裡了呢?
黑瞎子吸溜了口米粉,擡頭樂道,“你别管你這師兄,先吃你自己的。他就是心裡有點不平衡,晾他一會兒,自己就緩過來了。”
“你他媽的,少在這揣測别人的心理,”吳邪沒好氣地嗆了黑瞎子兩句,又對着萬晴道,“你平時跟他在一塊,可别聽這人亂說,什麼都學,容易被帶壞。”
萬晴眨眨眼,内心倒吸了口涼氣,來回看看兩個自己都不敢惹的師門長輩,大腦正飛速運轉着,就聽黑瞎子說道,“你師兄這招叫挑撥離間,你現在還玩不過他,不說話,繼續吃飯,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