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绡樓今日座無虛席,就是臨近預定的席面因着沒有空地,紅绡媽媽都盡數駁回了。水榭環池而建,今日池中赫然搭起舞台,香煙缭繞,花彩缤紛。
處處燈光掩映,時時細樂聲喧,盡是太平氣象,富貴風流。河畔的石欄上,系着水晶玻璃各色風燈,印的池水五光十色。水中懸漂數盞燈燭,狀若荷荇,亦有鹭鶴。
廣裕河南,裡外三層,人影不絕,圍堵的水洩不通,衆生拉滿期待,都靜等洛神似童謠所唱降落。
“策哥哥,你訂這個台子,視野這般好很貴吧。其實我們也可以去下面看,也能看見。”孫承謙做他大哥尾巴的時候,就聽吳策說起今晚開銷全是自家大哥掏腰包,又見着這排面實在闊綽,有些擔憂起來。
“嘿,小兔崽子,你方才課業沒寫完,是誰向你阿娘求情的?”吳策接着肴譜,點了三四疊涼拌小菜,兩三盤瓜果點心。
“且等等,去請蕊娘後,再添壺蓬萊春,替我拿井水鎮着。”婢子一一應下,孫承謙聽得眉頭都擰在一塊兒。
“你不是用過晚膳了?”
“我吃你兩盞酒,孫家會窮不成?”吳策歪着頭,一本正經和小孩鬥氣。
“可..”
“旭彬,不得無禮。”孫承宣白衫之上縫繡湛藍合邊,像天山上綻放的雪蓮。
“害,”吳策伸手揉孫承謙的腦袋,替他開脫:“好容易出來玩,你拘着他作甚。你今夜放開吃,橫豎你哥也是食朝廷俸祿的人。”
“那..我也要點些菜。”孫承謙偷偷瞄了一眼,揪着衣袖把心裡話說出來。
“點!”
“二少,今夜可真豪橫,又是包雅間又是要蓬萊春,倘或待會兒,姩姩出來時,二少置千金逗美人一笑?”
蕊娘微微福身向孫承謙同孫旭言做禮,小謙學着哥哥也颔首還禮。
“哪敢?不過該說不說,今日這紅绡樓是下血本了,這陣仗就是公主出嫁都比及得上。”
孫承宣才轉頭,吳策立作噤聲,說:“慎言!慎言!”
“有今日之氣派,全仰賴孫大少當日之仁慈,”蕊娘笑着替吳策扇風,說:“若不是大少當日遣人送藥,我這個妹妹可就真真歸西了,哪還有今日風頭無兩的梳弄禮?”
“那.挺有緣分的。”這句話,是小謙搶在吳策前說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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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澄系起面紗,受女婢引着朝暗道往舞台靠近。
“娘子,媽媽說待會兒《洛天香》跳完别急着摘面紗,得等人給了價錢,媽媽敲下銀鑼您再摘。”
劉瑾澄不答話,隻點頭。
紅绡遙遙見姩姩身後的婢子示意後,随即便命人敲響弦樂,衆人目光随即被吸引,而舞台帷幕也悄悄合攏。
紅绡眉飛色舞賣弄懸念時,劉瑾澄頹然走向舞台中央,數百名小厮在紅绡媽媽介紹結束的信号發出時,先後吹滅燈光。
正當衆人懸念疑惑拉滿時,一盞孔明燈帶着所有人視線定格在舞台中央,殿内樂聲一轉,異域樂器泠然作響。
紅梅映雪
孫承宣見這畫面時,腦海裡隻剩這一詞流轉。
台上之人膚白賽雪,異國風情的衣衫妖冶猩紅,可她不勾魂攝魄,眉目含情恰似故人。
“這便是話本子裡,一舞動京城的嬌娘嗎?”孫承謙睜大眼睛,貪貪注視台下。
“收斂些,你大哥回去罰你的話,我可真是鞭長莫及。”吳策塞進顆葡萄堵上他大張着的嘴。
紅绡站在高出滿意的收錄着自己的作品,開口道:“一舞已閉,跳得如何?”
孫承宣自是聽不見台下喧嚣陣陣,他一雙眸子片刻不離台上那寸嬌嫩的纖頸,靠近耳畔之處有一陰影,他仔細端詳渴望看清。
‘叮鈴’一聲,旭言方才回神,隻聽紅绡道:“三百兩是該給這位官爺露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