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口子微乎其微,但霧氣無形,依然可以從中冒出來。
魏明姝輕蹙起了眉。她的神識能夠感受到,外界的惡念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失,殘餘的波動全都是驚恐而絕望的意識。
而城主那逃竄出去的意識瞬間湧進了血池裡,在一瞬間龐大了起來。
“魏小姐啊魏小姐,真以為困住了我的一點點本體,就能消滅我了?”
他浸在血池裡的身子低低笑着,聲音越來越大。
血池以驚人的速度減少,原本盈滿整個池子的血液不過轉眼間就已然幹涸。尖嘯而凄慘的聲音消散在空氣裡,而與此同時的是黑霧愈發龐大的身子。
看着自己百餘年來的心血一朝用盡,城主的心中怒火更甚,滲骨寒意自他周圍發散出去。
“本想着讓魏小姐也感受一下神的偉力,可惜魏小姐不領情啊。既如此……”早已看不出來五官的黑霧扭曲着,發出了絕非人類可以發出的怪異聲音,“那就也變成我們的祭品吧。”
說罷,龐大的黑霧四溢出去,逃去了大門處。
若是一切順利,此刻門外應是城内的所有住民,還有帶着賀禮,前來祝賀的客人。
隻要他将那些祭品裹挾着丢入池裡,那無上的力量又會重新出現,供他随意使用。
況且他甚至還得到了……最适合神降的容器。
隻要得到他,他就能再一次感受到當年的那無上歡悅。
到那時,别說區區一個黃毛丫頭,饒是她師父出現,也不是他的對手!
黑霧發出刺耳尖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封閉的大門。
但門口景象卻非他想象的一般。
門口隻餘殘缺扭曲的肉塊,散發出垂死掙紮着的黑霧。
而他現在最為需要的賀禮卻也不見了蹤迹,四周隻有無盡的腥臭黑液和散落着的惡念殘骸。
“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的賀禮呢?他的賀禮去哪了?
由黑霧勉強構成的人形不穩地抖動着,他猛然将身軀變得更大,狂亂地四處搜尋着。
不,沒事的。哪怕所有賀禮都不見了都沒事,隻要那個人在,隻要他在就可以!!
他還想去尋找裴知筠的身影,但魏明姝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
她的神識擴散開來,漫延到門外。如同一張大網,嚴絲合縫地牢牢将城主化作的黑霧罩住。
城主現在顯然陷入了狂躁狀态,再加上被惡念纏繞多年,早已沒有作為人時穩定的神志了。
他在魏明姝降下的結界裡瘋狂掙紮着,咆哮着。許多被結界所毀的惡念,變成零零碎碎的腐爛肉塊落在地面上。
劇烈的掙紮加速了清氣的消耗,而魏明姝的神識作為最初的載體,更是直面着無邊的惡念。
不行,在這麼下去,隻會是兩敗俱傷。
還站在殿中的魏明姝睜開了眼。在她神識所覆範圍内,皆有一雙無形雙眸同時睜開。
她右手再次幻化出本該變成結界的歸一劍虛影,隔着重重距離,朝着城主揚起了手。
還有一絲殘餘清醒的城主感受到那隻是舉起,就已然有恐怖威壓的氣息,混亂黑霧躁動得更加厲害。
“你……你瘋了不成?”
尖銳的嚎叫轟鳴着,黑霧更加瘋狂地撞着結界。
她是當真不怕徹底毀去神識?
他是真的沒想到她會決絕至此,如今更是努力地尋求存活之法。
“想讓我送命……你倒是想的好。”
神海翻湧着,仿佛渾身經脈逆行,枯竭的靈府無法調動出靈力,無法修補損傷。
魏明姝咬着牙,硬生生挺着氣息逆流帶來的反噬。
她知道這會很痛,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痛。
她握緊了手中劍,強忍着想嘔血的感覺。目光如炬,直直看着那還在不斷翻滾咆哮的濃郁黑霧,輕喝——
“斬!”
燦金劍光随着法令落下。
隔着重重距離,猶如神罰之劍一般,重重斬到了那無盡惡念上。
而袖中魂玉在那一瞬冒出無邊白光,化作源源不斷的屏障,将城主臨死前的反撲帶來的漆黑惡念盡數抹除。
将客人盡數轉移到另一個幻境中,解決完最後一個客人,輕飄飄擡起劍的裴知筠若有所感,擡眸朝遠方看去。
而那一直垂目的血佛顫了顫眼皮,睜開了眼睛。
祂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