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渾身上下燒得滾燙，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斷斷續續道：“不——困了，站起來，醒醒神。”

徐萬山能從江珏嘴裡聽到這句話，簡直是驚為天人。

“呦，還挺自覺。那你站着吧，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坐下。”徐萬山不再管江珏，繞着班級開始巡視，“繼續背，大點聲。整天無精打采的，困了就像江珏學習，站起來背！”

江珏死要面子的一人，在這種尬到全宇宙的情況下，此時竟然想的是林清野喜歡吃什麼味道的雪糕。

紙條被緊緊攥在掌心，他想他的腦子好像真的壞掉了。

江珏突如其來的動作，着實将林清野吓得不輕。

原本他正在标注文言文，江珏忽的起身，驚得他将筆尖劃出了課本外。

那道墨線正躺在課本上，這樣突兀的線條讓林清野不免有些心痛，思索着該如何彌補，渾然不知江珏方才的動作隻因為自己的一句話。

可以畫成桃枝，最好再補上幾朵粉嫩的桃花。雖然與赤壁賦的内容并不般配。

江珏個子拔尖，林清野時不時從書桌裡摸出一隻彩鉛，在課本上塗塗畫畫這事兒他看得一清二楚。

昨天他在錦鯉池旁畫錦鯉，怎麼沒見到他用這麼多顔色的彩鉛。

林清野很喜歡穿白襯衫，但尺碼卻不怎麼合身，總是稍大一些。從江珏的視角可以看到林清野雪白的後頸和小部分後背，晨陽斜切進教室，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江珏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那條墨線被林清野用深棕色加粗成桃枝，又分支延伸。他先畫嫩黃花芯，再用粉彩塑型，于是一朵朵嬌嫩桃花綻放于紙上，花瓣落下的軌迹一路沿着文字往下。

他畫畫很快，卻細緻入微，下筆幹淨利落，整幅畫沒有一絲瑕疵。

還挺會畫。

掌心的紙條不再像燙手山芋，江珏将它揣進兜裡，被塗黑的字他還沒看清楚呢，回去琢磨琢磨。

最後林清野在左下角落下簽名：Js。

見他畫得如此投入，江珏忽然興起，想逗逗他。

于是，江珏長腿半屈，傾身靠近林清野。

“Js，早讀可以畫畫嗎？”

江珏特意咬重了“Js”這兩個字母。他并不知道這是什麼含義，看着倒也不是林清野的姓名縮寫。

林清野一旦畫起畫來會變得非常專注，倒是忘了旁邊還有一個站着的江珏，導緻自己早讀開小差被抓了個現行。

“我……”林清野有些心虛，他同江珏一樣，一旦害羞起來，會從脖子開始往上泛紅。

“我隻是在練習，嗯……”

又是練習，昨天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林清野低垂着頭，江珏從他柔和的側臉看不出什麼來，他玩心未消，攤開問林清野：“那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雪糕？”聲音清亮卻不輕佻。

林清野發現江珏會前言不搭後語，明明兩句話根本就沒有什麼聯系。這會兒又問他喜歡吃什麼雪糕了。

聽他的語氣，根本就是在逗他。

他現在不想和江珏一起吃雪糕了，心裡又有些後悔哄他。

林清野沒有理他，他擡頭看了一眼挂在黑闆上方的時鐘，距離下課還有幾分鐘，索性合上課本，不顧江珏，自己也趴着睡了起來。

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