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他給江07發了信息,讓他回去兩人談談,但江07并未回他。想都不用想,這小子肯定鬧别扭準備泡網吧去了。
高中時常去的網吧,離遠城很近,他走到的時候也不過用了五分鐘。
現在上網用不着身份證,隻要有位置,管他七歲、十七歲還是二十七歲,是個人都能坐。
他倒是不明白,網絡不發達的年代,十七歲的自己為什麼執着于去網吧。
沒有實名登記,江珏隻能繞着網吧找。
泡面味、煙味再混合着無法形容的臭味,同打遊戲時的喊叫,齊齊震天。江珏更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但是他很快就錯怪了自己。
整個網吧,每一個機子前都沒有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難道學乖了?提前回去了?
不可能。
江珏最懂自己了,不在這裡,也更不可能回去。
算了,他總得回去的。
江珏沒有執着找他,反而是先回去了。
他住的地方離一中不遠,但卻與遠城是相反的方向。這個時代沒有共享單車的概念,網約車也夠完善,等江珏回到家後已經快十二點了。
他卻意外地發現江07居然老老實實在等他回來。
江07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正環臂看着他,江珏從他的眼神裡竟讀出幾分審視的味道。
江珏坐在了離他最遠的位置上,這一幕竟與昨天兩人相見時有這相似的重疊,隻不過今天兩人的位置互換了而已。
“說吧。”江珏抛出橄榄枝。
誰料江07脫口一句“跟蹤狂”,直接給江珏整懵了。
我?跟蹤狂?江珏覺得有些好笑。
他什麼時候淪落到去跟蹤别人了?
正欲反駁,卻忽然想到他今天确實跟蹤了林清野,隻不過在他潛意識裡這種行為并不算是跟蹤,而是隐秘的保護。
這小子什麼時候發現的,他自認隐藏的完美。
“你真是瘋了,跟蹤他做什麼,有沒有想過被他發現了會這樣?”江07也無所謂江珏回不回答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反倒自己猜測了起來,笃定說道:“依他那膽小的性子,要是知道有人跟蹤他,怕是能吓到路都不會走。”
不是,剛批判完他,緊接着又批判他老婆。
江07要反了天了。
這江珏哪能忍,張嘴反駁道:“拜托你在诋毀我前,查清楚‘跟蹤’是什麼意思,不懷好意地尾随被稱為‘跟蹤’,我這種的叫做‘暗、中、保、護’。”
江07也不讓他,繼續怼道:“就你這叫暗中保護,我看明天頭條新聞大字黑色标題就是‘27歲不明身份男子尾随17歲花季少年’。”
他放下腿,向着江珏的方向,半傾着身子:“你可别用我的臉‘暗中保護’,我丢不起那人。”
江珏頓時啞口無言,氣人,太氣人了。
小小年紀,哪懂得他的良苦用心。
不過自己明明做得足夠小心,他是怎麼發現的。江珏這樣問他。
江07都懶得說。
請問呢,“足夠小心”這四個字他會寫嗎?
江07想到下午放學,自己剛晃悠到大門,準備去泡網吧的時候,一個狗狗祟祟的影子瞬間引起了他的注意。
九月中旬的天不算熱,但也不至于到要穿外套的程度,一衆的短袖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這個黑色外套,更何況他還帶着鴨舌帽,低着頭試圖避開各種視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幹壞事。
江07隻一眼便确定這人身份。
他倒要看看他要幹什麼。
于是他網吧也不去了,找了個地方悄悄觀察江珏,江珏沒在門口逗留多久,也找了個地方坐着,直到晚修結束,林清野走出來,江珏才有動作。
再于是,便有了「27歲不明身份男子尾随17歲花季少年」這一幕。
招笑,實在是招笑。
他江珏居然能做出尾随他人這種事情!
十年不僅漲了年齡,還長了臉皮。
“所以……”江珏微眯着眼睛,盯着江07,緩緩道:“你跟蹤我?”
?
這下輪到江07啞口無言了。
“我……我是……”江07結巴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
17歲的臉皮确實比27歲的薄。
江珏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再繼續說下去,快要兩敗俱傷了。
“先說正事,我以後都不會再逼你了。”江珏說的坦然了當。
江07懷疑他腦子被門夾了,今天和昨天是隔了一個世紀嗎,能讓人變化這麼大?
江07震驚和質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個遍,江珏隻得再重複一遍,“我說我不會再逼迫你去接觸林清野了。我說的是中文,這很難理解嗎?”
的确很難。
盡管兩人隻接觸了不到兩天,但江珏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非林清野不可。
林清野就是他的根、他的命,向下探尋養分的根沒了,旺盛龐大的枝葉也會随之衰亡倒塌。
這會兒居然不讓他去接觸林清野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對。江07覺得自己脖子涼涼的,中午那把刀仿佛還架在脖子上,腰杆頓時挺直了。
他不會是想代替他,自己上吧。
畢竟這句話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
江07瞳孔地震,江珏目光幽幽,當然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他輕笑了一聲,解釋說:“我說過的吧,我不想再吃學習的苦。”
好像是說過,但是他沒放心上。
“我們約法三章,我不強迫你去接觸林清野,你也不能因為我先前的要求而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