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次的路上出了意外。
半夏的藥廬在橋山的半山腰,橋山終年仙氣萦繞,遠望噴雲洩霧,飄飄然似隐世仙山。傳說有修行者以此山為橋,登天成神,故得名橋山。
多少年間,也不乏有修士妄圖在橋山修煉飛升,但均無所得。
不過,橋山上盛産藥草,當年半夏遊曆至此,便暫時定居在這,也是瞧中了橋山的藥草。
姚溫循着熟悉的路往山裡去,山間霧氣蒸騰,雪天路滑,姚溫不得不放慢腳步,唯恐一不小心便摔個狗啃屎。
山路本就崎岖難走,不想這時卻憑空冒出個戴面具的黑衣男子,一柄劍橫在他頸間,姚溫還未來得及反應,卻見這人便這麼直愣愣倒了下去。
姚溫:……
有一瞬間,他很想見死不救。
看這人的打扮似乎是江湖中人,姚溫并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更不想因此拖累了半夏姐姐。
但若就這麼走了,大冷天的,這個人倒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如果他不救的話,那這人定然活不了的。
姚溫戳了戳那衣料,料子出奇地絲滑,質地絕非俗物。
估摸着還可能是哪個大富人家的公子哥。
若是這樣的話,把他救下來也并無壞處。
他轉頭看向那張牙舞爪的面具,臉上顯出幾分嫌棄之情來。
怎麼會有那麼醜的面具。
他伸手想把那人的面具扒下來,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從背後響起。
“姚溫?在這幹嘛呢?”
姚溫轉過頭,見半夏背着籮筐,正抱着手好整以暇看自己。
他忙收回手,“沒做什麼,半夏姐,這個人突然就倒下了……”
半夏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下倒地的人,擺擺手道:“把他扛回去,送上門的藥人,不要白不要。”
姚溫無奈,環過他的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頗為費力地朝藥廬走去。
“把他放那吧,把藥材倒簸箕裡去外面曬着。”半夏使喚起人來絲毫不含糊。
“半夏姐姐,你現在是已經進化到不用問診就能知道病症了嗎?”姚溫一邊拿起架子上的簸箕,一邊扭頭看向半夏。
卻見這姐姐自個兒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順起一旁的茶壺直接灌了下去。
姚溫:……
“半夏姐,你好歹是個女孩子,能不能斯文點。”他忍不住吐槽到。
半夏那柳葉眉擰成一道,揮揮手說:“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
姚溫撇了撇嘴,貓着腰鑽去後面曬藥去。
待他回來時,瞧見這姐仍是那麼坐着,半點不管床闆上躺的那人死活。
“姐,你不去給人家診脈嗎?”
半夏正把自己的辮子打散了重新編着,聞言擡頭掃了他一眼,悠悠道:“我幹嘛去。”
姚溫一頭霧水,“你不是要拿他做藥人嗎?”
“對啊。”半夏笑道,她三兩下重新編好,将辮子一甩,歪頭調皮一笑,“這不是等你給他治好了,我才能做藥人嘛~”
“啊啊啊?”
姚溫驚得下巴差點掉了,他指着自己,“您的意思是,讓我給他治?”
半夏活動了下身子,“你也不小了,總得自己曆練一下,否則我白教你那麼多了。”
姚溫忍不住吐槽,“你剛才還說我小呢……”
半夏裝聾作啞的本事可謂是爐火純青,她努着嘴,“哎呀,到了練功的時間了,我得去練功了!”
說着便溜了出去,隻剩姚溫留在屋内。
姚溫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沒辦法,誰叫人是自己撿回來的呢……
他坐到那人面前,将那面具取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俊秀的面容。
隻是此時面色蒼白,頭上虛汗。
姚溫先為他探了脈。
那脈象卻是脈來急數,時而一止,止無定數,姚溫屏氣凝神,怕自己斷錯,這脈細促而無力,饒是虛脫之象。
這是典型的促脈。
至于為何會虛脫,虛脫原因有多種,常見于六淫邪毒,情志内傷,緻髒腑氣血失調,陰陽之氣不相順接。
眼下這哥們尚在昏迷中,光診脈并不能妄下定論,還得等人醒後再作定奪。
至于眼下,隻能先給人包紮下傷口。
姚溫瞥見這人腹部随意拿繃帶堵住傷口,包紮得十分潦草。
他嘴角抽了抽,以為拿衣服堵住口子不流血就行了嗎?
姚溫看不下去,給他端來了包紮的藥品繃帶,但萬事開頭難。
比如把衣服脫下來就是個難題。
這衣服正面找不到衣扣之類,可姚溫畢竟剛經曆一場高燒,也沒有力氣把人翻過背面來。
姚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沒能給人脫去衣服,一氣之下,姚溫拿了把剪刀,沿着傷口的位置把衣料悉數減下。
小心翼翼将衣物剝離傷口時,或是血肉翻起,那人竟痛得呻吟。
姚溫也滿頭大汗,“忍忍,很快就好了。”
他熟練地給傷口上藥,纏繃帶包紮,而後把那鮮血淋漓的衣物扔進裝滿水的金盆裡,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