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的景山大驚失色,範飲溪連忙按下他,沖景山搖了搖頭,示意他在此時穩住心神。
孟倦深呼吸了口氣,轉過身陪着笑臉,“兵爺,還有什麼事嗎?”
說話的那人和旁邊的士兵交換了眼色,“你們這箱子裡,裝得什麼?”
他說話時,按在腰間佩劍上,另一隻手指着幾個镖人運得箱子。
镖人都未吭聲,隻等孟倦開口。
孟倦瞧了眼箱子,又瞧着那官兵,“這箱子裡也就我們運的貨物,沒有什麼可瞧的。”
“是嗎?”士兵目光停在那箱子上,“光你說沒用,我們得打開來看看才能交差。”
“這,這……”孟倦恰到好處展現出猶豫之色。
“開,開吧。”孟倦對一旁的镖人道。
箱子蓋得嚴實,其中一個镖人費了些力氣,把箱子給開來。
那幾名士兵抱着手站在旁邊,隻等着瞧這箱子裡能開出什麼東西。
箱子被镖人完全打開,露出裡面裝的物品。
是些綢緞料子之類。
士兵意猶未盡,拿手扒拉了幾下,見這确實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才揮揮手放過他們,“趕緊走,别在這礙事!”
車隊有驚無險過了城門,衆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景山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他一把摘了面罩,長籲道:“好險,沒想到真能去到雲中了!”
範飲溪沒有他那麼樂觀,他還在憂心着自家大人,姚大人一人留在這裡。
他勢單力薄,時間呆得越久,他便愈危險。
不能再耽誤下去,得馬上回雲中城搬舊兵才行。
“哥,你說雲中城是不是很繁華啊,我這輩子都沒出過落霞縣啊!”景山忍不住憧憬。
範飲溪有一搭沒一搭應着他,“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哦……”景山是個會看臉色的,瞧着範飲溪郁郁寡歡的模樣,他也識相的閉了嘴,隻掀開他那側的車簾欣賞風景。
……
方才消失的人這會兒複出現在小厮的視野中。
他緊緊跟了上去,卻發現姚溫身邊還跟了一人。
看着穿着,想必是姚溫身邊的同僚。
這不正好麼,人還湊齊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隻見那二人一道回了耿府,耿老爺交代下來的跟蹤也算告一段落。
雖途中有跟丢過,好在應該沒出什麼事兒。
那小厮這般慶幸,卻不知自己跟丢的那一會兒,便已然達到了姚溫的目的了。
姚溫他們回了廂房,劉老狗按着姚溫教的,說是身子疲乏,閉門不見。
而姚溫則是坐在房中,望着台前一株綠蘿出神。
還能拖幾天呢?
過了今夜,安甯的表象也會被撕裂開來。
這個時辰,小範他們應當已經出了城,姚溫無法與他們聯系,無論他們順利與否。
計劃都要進行下去。
他這般想着,覺得房裡太悶,于是推開廂房的一扇窗子。
可沒曾想,他低下頭,便瞧見躲在窗子下的一道小小身影。
洛城的園子都設計精巧,吏部右侍郎家的采薇園便是一處典型。
隻說那水榭,幾面皆立落地門窗,唯有臨水一側格外寬敞,頂上以卷棚歇山式樣,檐角低平輕巧,檐下挂落玲珑,後部連了長廊。春日賞桃,夏日觀荷,秋日吟楓,冬日迎雪,坐于鵝頸靠椅之上,便可飽覽四季風景。
段嘉玉抿着嘴,望不遠處河光樹影,可他全無欣賞的心思。
耿琨傳給他的信,如今可已收到了。
從地方到京城沿路均有遞鋪傳遞郵驿,但這都是明面上的機構,若是私下傳信,便不會走這裡,隻唯恐叫人抓住馬腳。
這信便是走私下的途徑,且來得猝不及防,平白擾了段嘉玉的心情。
水榭對岸又設了一個台子,園中平日養着的舞姬便在台子上為主子獻舞。
水霧彌漫,飄飄欲仙。
段嘉玉往嘴裡塞了瓣橘子,他愁眉苦臉,耿琨那頭保不齊出了事兒。
若是出了事,就耿琨那人的性子,也說不定會供出些什麼。
還得提早做打算。
他這麼想着,晃晃手,喚了一名侍婢上前,又同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擡頭時,瞥見這奴婢有幾分姿色,他唇角勾起,免不了起了逗弄的心思。
段嘉玉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人笑得君子,可嘴裡吐出的話沒見正經。
“我倒是沒注意,我園子裡還有你這般姿色。”段嘉玉一把将她扯到懷中。
那奴才先是驚慌,扭捏着想掙脫,可段嘉玉力氣大,一隻手把她箍在懷裡,另一隻手不忘幫她撩起碎發。
“等這趟回來,想要什麼獎勵?”段嘉玉笑道。
“奴,奴才為主子做事是天經地義的。”被囚在段嘉玉懷中的侍婢嬌羞道。
“哈哈哈。”段嘉玉笑着,掰了瓣橘子含在嘴中,俯下身将那瓣橘子喂給侍婢,而後才把人放開來。
“你且去吧,回來找人領賞賜。”段嘉玉這麼說着,還暧昧地沖她眨了眨眼。
那姑娘未經世事,臉頰绯紅,請了退轉過身時,仍悄悄擡起眼瞧向段嘉玉,方才意猶未盡退下去。
段嘉玉斜倚在這美人卧上,神色恹恹,卻聽得又有一人過來。
他瞥了一眼,似是有些驚訝。
“怎麼是你?”
姚溫支着下巴,對窗下的小不點笑問道。
分明是已過深秋,這人的笑卻如春風化雨。
囡囡站了起來,她仰起頭,那一雙大眼睛生得水靈,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憐惜。
她眯起眼睛,沖着這位俊哥哥傻笑,“哥哥好看,囡囡來找哥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