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溫擺手,對于耿琨的話,他左耳聽去右耳便出。他随手抽出一份翻看。
還未過目,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耿大人,什麼時候得閑,去趟礦場吧。”
“啊?”耿琨讪笑道:“大人,這個礦場,并非官方營辦,若是貿然前去,恐會叨擾他們日常工作。”
姚溫不輕不重“哼”了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官府若不插手管控,難道任由私人胡作非為麼?”
耿琨忙道:“是是,大人說得在理。”
姚溫瞅着他,“所以耿大人,就麻煩您安排下去,明日未時如何?”
耿琨佯作猶豫,吞吞吐吐道:“大人,不如寬限一兩日,這段時間礦上的工人都休假,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哦?那何時去合适?”
那自然是不去最合适。
耿琨内心腹诽,當然,他也不敢在姚溫面前說這種話,隻打着哈哈,“具體的還不好說,但您放心,會盡快的,您這兩日可以在縣内轉轉,您要是不嫌棄,我知曉一處酒莊,釀酒工藝一絕。”
“好說好說,這個容後再議。”姚溫擺手:“你若是沒事便回去吧,若我有事了,到時再叫你也不遲。”
姚溫的話說到這份上,耿琨也隻得先告退下,獨留得姚溫一人。
他的視線落到方才的卷宗上。
一個時辰後,姚溫揉了揉眼,他伸了個懶腰,決心出去活動活動。
天殺的耿琨,這卷宗和在雲中時的卷宗幾乎分毫不差。
自己都親自來了,這人竟還敢糊弄!
姚溫想生氣,可已然氣不動了,他又翻了翻剩下的一些卷軸,與前一份如出一轍。
數據做得太完美,反而不真實。
他内心卻在暗自盤算,這番與耿琨周旋,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耿琨那邊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讓他去礦場,那麼這礦場便非去不可。
而關于卷宗方面......
呈上雲中的,和今日的無一例外都是做樣子,他們應當還有一份真正的卷宗記錄。
至于真正的卷宗在哪?
姚溫一邊思索着,一邊不自覺摸了摸腕骨,卻摸了個空,他怔了一瞬,手又放下了,如今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
同一片天空之下,京城亦人人自危。
徐易下了朝,還未出宮門,先被人叫住了。
“徐大人留步!”
徐易轉過身,猝不及防迎上高遊的視線。
高遊其人位列三公,卻也和楊約差不多大的年歲。
嚣張恣意,桀骜不馴,如今再放到高遊的身上,便不大合适了,他已然過了最為乖張的年紀。或是經曆太多摧殘,他竟也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性子。
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迹,但舉手投足間仍可窺見分毫往日的影子。
徐易先是一愣,繼而換上笑臉道:“高太師,不知所為何事?”
高遊神色自然,“徐大人這話頗見外,你我共事幾年,無事便不能叫了麼?”
徐易垂下眼,掩去鋒芒,“高太師言重,隻是近日禮部事務繁忙,徐易隻怕耽誤了您的要事。”
高遊壓低聲音道:“高某倒是聽說,徐大人念及同窗情誼,将姚修撰保舉到了雲中。”
徐易擡眼,靜等着高遊的下文。
高遊繼而道:“正逢無涯書院誕辰,高某也想借此契機,讓昔日學子重聚一堂,共慶華誕的同時也算再見些故人。”
“但......”高遊适時停頓,徐易接過話道:“高大人的意思是,讓徐某去聯絡曾經的學子先生們?”
高遊點頭道:“有勞徐大人了,若是徐大人公務纏身也不必勉強。”
徐易的神色難得緩和下來,他擺手道:“既是書院誕辰,又受高大人的重托,徐某受教于書院,如今隻是聯絡學子,舉手之勞,何談勉強。”
高遊道:“那高某便敬候佳音了。”
目送徐易走遠,高遊的臉色卻沉了下來,強顔歡笑多了,連自己都給騙了過去。
今日,原是她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