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司的書房中,窗前别出心裁放了瓶蘭花,幽幽香味襲面,頗有雅緻。劉折木支着額頭,翻看着卷宗,可心裡總是不踏實,恰逢楊羨來彙報工作。
劉折木眼皮子都懶得掀,便知道此時的楊羨必是灰頭土臉。
“校場好玩嗎?”
“......”楊羨癟着嘴,表情誇張,“您别調侃我了,我被他們抓住,您差點就見不到您忠心耿耿的屬下了!”
劉折木收起玩笑的語氣,“探查到什麼了?”
楊羨支支吾吾,“倒是一切正常,不過......”
“啧,别磨磨唧唧,有話就說。”
“您還記得柳先生嗎?”
他放下卷宗,終于肯擡起頭來,“你是說,柳家的柳白?”
“正是,我在校場中也見到他了,自钰姐走後,還是第一次見着柳先生出現在那裡。”
“柳白啊。”劉折木歎了口氣,他眼神幽深,“他向來聰慧,定會有所察覺。”
但......有什麼用呢。
卻說這柳白,是雲中一家大戶的兒子,面目清秀,長身似竹,道是“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可遇而不可求之矣。
雲中萬千少女皆亂心曲,他不為所動,卻為周家長女傾心,放着功名不考,甘願在軍中打理後勤。
若非周钰戰死沙場,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
劉折木無奈自嘲,“ 罷了,管不得,你先下去吧。”
不一會兒,有信鴿盤旋着飛入室内的鳥架上,劉折木起身,将綁在信鴿腳上的紅帶解開。
展開字條,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靠......”
信是從落霞縣發來的,信中寫了姚溫他們的發現,以及那具屍體的情況。
劉折木撥弄着蘭花,心中有了計算,姚溫既已在落霞縣,那就順水推舟,送他個人情。
他當即回到書案前,執筆寫信。
直到把信鴿放出,他望向陰雲密布的天空,今日大風,看這烏雲氣勢洶洶,晚間恐怕有一場暴雨。
劉折木看的出神,未免搖頭,轉身回了書房。
......
徐易這頭清閑了一段時日,接下來又為着冊封禮忙前忙後。
自上次議禮之論後,承旭帝殺雞儆猴,抓了幾個頂撞的官員,以其禍亂朝綱的罪名拿下,各打了幾十大闆。
這一出,是為震懾警告高遊。
張太後的冊封禮在即,徐易忙得腳不沾地,從祭祀事物到冊封的名号,衣服形制等等,事無巨細,徐易都親自過手,唯恐出了差錯。
新皇格外重視此次冊封禮,宗法派作了些許的讓步,讓她從正陽中門進入,尊号也從王妃改為了太後。
但尊号前的“本生”還未換掉,“本生”一詞,一日不去,那麼新皇從禮法上還是過繼,張太後也不會是名正言順的太後,隻是個有名無實的虛銜。
議禮正名一事,還有待更進一步。
徐易因了上次林岸生之事得聖上賞識,這次冊封禮便是他更上一步的階梯,定然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一天下來,他萬分疲憊,以至于回府上時,差點掠過了楊約。
等等,楊約?
徐易眨了眨眼,“老師?”
楊約今日穿了珠白廣袖常服,背着手頗不自在地嗯了一聲。
“進去吧。”徐易側身讓楊約先進,哪知楊約仍站在那,“你先進吧。”
“噢......”徐易一向聽老師的話,雖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先進了門,楊約也随他進去。
“楊......”徐易慌忙改口,“老師今日來是作何事?”
楊約落座,把食盒端到桌面上來,忽然正色,“你卻不記得你的生辰了麼?”
“生辰?”
徐易恍然大悟,今日的确是自己的生辰,這些日子過于操忙,他甚至忘了自己的生辰。
他心中一暖,楊約還記得自己的生辰,看他的意思,是要來給自己過生辰了。
“咳咳,我也沒準備什麼。”他從食盒裡取出碗面,面還冒着熱氣,“這碗面,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你這些年的口味變沒變。”
“沒變......”徐易挑了一筷塞入嘴中。
嗯,鹽又放多了,果然是老師做的。
“好吃。”這是他許久未再嘗過的味道,曾經美好的記憶再度被喚醒。
一師一徒,一個坐着大快朵頤,另一個則支着額頭閑話家常,沒有勾心鬥角,卻是歲月靜好。
這是徐易曾夢寐以求的光景,他竟有些哽咽。
“慢些吃。”楊約生怕他嗆着,還為他倒了杯水來。
楊約從懷中掏出個精美的盒子,遞給徐易,“準備得倉促,你看看喜歡嗎?”
徐易接過小錦盒,在楊約期待的目光中打開了盒子。
入目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發扣,以方勝為紋樣,通體潔白,合上形似玉蘭花,上嵌藍寶珍珠,下墜流蘇,收尾以紅瑪瑙收束。
典雅端莊,做工細膩,徐易是個不大表露情緒的人,在老師面前例外,他難得笑道:“老師有心了,長絕很喜歡這枚發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