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嗎紫薯精?”傑森在對方回身的瞬間又深入一些,“地獄觀光團向你問好!”
滅霸疑惑地看着他:“我記得你已經死了。”他的記憶力能讓他清晰地回憶起傑森被他捏斷脖子的聲響。
傑森大笑:“所以我回來找你啊!”
力量寶石發動,這次傑森輕易地被捏碎了顱骨,而後他在數據流的包裹中複活,又不知疲倦地用命來換取滅霸轉瞬即逝的傷口。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這場殘酷的拉鋸戰持續得時間堪稱漫長,傑森已經數不清自己被各種手法撕裂過幾次。但每次重組後,皮膚下的數據流就愈發狂暴,最終在全身上下凝成一道道刺紅的裂痕。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狀态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滅霸卻厭煩了一次又一次的徒勞,他準備找個一勞永逸的方法。當靈魂寶石的橙光籠罩傑森時,周圍陷入死寂。滅霸瞳孔中映出的靈魂讓人窒息:無數染血的鎖鍊穿透傑森靈體,每條鎖鍊都挂着記憶殘片——凄慘不足以形容碎片呈現的場景,比那更可怕,是生靈的湮滅、宇宙的分裂、時間的斷層。隻匆匆一眼,便被無法言喻的痛苦與絕望包圍,甚至連死亡都無法擺脫......如果這還不夠,那麼靈體心髒處還纏繞着無窮盡的詛咒,惡毒而低劣地蠶食着他的心髒,如砂礫在血管裡逆流,每一口呼吸都像吞咽熔岩,神經末梢綻放的不是痛覺而是虛無的裂縫。每根骨頭都在溶解與重塑的循環裡數着永恒,連沉睡時都有千萬根冰錐從瞳孔刺入攪動腦髓。因為這是靈魂,他永遠清醒着被拆解,永無休止,周而複始——仿佛整個宇宙的熵增都蜷縮在這裡,用腐爛的溫柔提醒他:你存在,所以你該受刑。每時每刻,每分每秒,他都在遭受着無法用言語形容出的折磨。
“原來如此,”滅霸竟流露出悲憫之色,“你……被整個宇宙的惡意詛咒了。”
所謂竊國者侯,他不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麼,但卻知道了犯下滔天之罪後他正承受的折磨。
“你‘活’不了多久了。”滅霸說,就算用上多麼珍貴的寶物阻擋侵蝕,僅以凡人的靈魂而言,能堅持一會已經是奇迹了。
傑森木然地盯着他,綠色的眼中竟還能燃動刺目的火焰:“這不勞你操心。”
滅霸慢慢地伸出手,近乎溫和地将雙手合在靈魂的脖頸處,靈魂寶石的光芒閃爍,他溫聲:“孩子,我可以幫你解脫。”
但當光芒大亮那刻,靈魂寶石卻像是被什麼力量強硬地反擊了回去,它的結構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開始崩解,但此世界的規則幫它穩定下來,寶石安靜地躺回去,好像剛剛發生的事隻是幻覺。
滅霸這時有着強烈的預感——他無法消滅這個人,他被世界意識詛咒着、剝奪着、奴役着,卻也被祂所保護着。
他奈何不了他,同理,後者也奈何不了他。無法解決的對手滅霸不再執着,他擡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終于完成了他畢生的夙願。
然後,他對着傑森輕輕笑了一笑,“孩子,你放心,我消除了他們這段時間的記憶——他們不會記得了。”
留下這句話,他消失在原地,傑森知道滅霸已經離開了地球。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沒能阻止。任務失敗。又一次失敗。他早已習以為常。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周圍靜悄悄的,那些暈倒的人在此刻幽幽轉醒,沒暈的人臉上也滿是記憶被抹去後的迷茫。
世界意識不知疲倦地再次塑造出一具身體,将他可怖的靈魂關入塵世的囚牢。
他們困惑地互相打量着,被那些看見滅霸打出響指的人的恐慌所感染——消滅一半的人,怎麼消滅?
然後他們知道了。
冬日戰士不解地看着自己化作沙塵的半個身體;獵鷹趴在地上用僅剩的左手徒勞抓握空氣;護衛長驚恐地抓住國王的手掌;旺達不舍地遙望幻視所在的方向……還有彼得,還有彼得。
彼得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近,惶恐不安地喊:“傑森,傑森,我好害怕。”
蜘蛛感應讓彼得提早預知危險,卻也在此刻無限延長了他直面死亡的痛苦。彼得此刻尚是幹癟的手臂緊緊地箍着他,像抱住最後一顆稻草。“傑森,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彼得的聲音帶上哭腔,他幼稚而天真的蔚藍色眼睛祈求般地注視着他最信任的人,像是在說救我,又像是在暗暗責怪——你不是說過,會保護我嗎?
當化沙化至胸膛,彼得忽然瞪大眼睛,至切的悲意湧上,他不知想起了什麼,眸色依舊發紅,臉卻浮現出愧疚之色。“傑森,對不起……”
就此,彼得結束了他年僅17歲的生命。
傑森意識到。彼得死了,很多人都死了。他見過的沒見過的,好的壞的,高貴低賤的,統統化作了一抹随風逝去的塵土。
他再也堅持不住站立的姿勢,轟然倒在地上。他隻感到自己很累,他一直都很累,不是□□——這玩意他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死哪裡去了,而是靈魂,他曾懷疑過自己還有那玩意嗎?
現在看來這個遭罪的東西還在,他還是要被繼續折磨下去,被這個操蛋的世界,永永遠遠地、死死糾纏地折磨下去。
因為這是他的罪孽,他的報應,他的命運,他的罪有應得,他的咎由自取。
他的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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