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掃了掃二人的衣着,不是宮裡的打扮,卻在宮門口行走,再加上地上殘留的血迹,着實有些怪異。不過他急着進宮也沒有細問,吩咐樹喆跟着這倆小子去看看情況。
宇文珏被劉仕叫進了兩儀殿,他進去的時候,吳臻正在禦案後喝茶,面色有些沉重,渾身一股肅殺之氣。
他不由得猜測宮外之事是不是與皇帝有關。
宇文珏沒有直接上前打擾,在一旁屏息候着。
過了一會兒,吳臻放下茶盞問:“可是發生了何事?”
這個時刻入宮,想是發生了要緊事,于是吳臻讓劉仕将宇文珏召進了兩儀殿,何況他也有事。
宇文珏将前因後果悉數告知了吳臻。吳臻聽聞眉頭越皺越緊,齊國實在欺人太甚,加上今日仁德宮之事,他不由得大火,将手裡的奏折狠狠一甩,怒罵:“齊國小兒,反複挑釁朕的底線,朕命你即刻帶兵前往嶺西,直抵安陽,給朕踏平齊國的國都!”
宇文珏默不作聲,臉上波瀾不驚,沉靜有度。
吳臻看了宇文珏一眼,宇文珏不鹹不淡的态度激怒了吳臻,又想起楚安羽,吳臻不由得更加惱火,斥責:“你可是我吳國大将軍,如今連這個都做不到了嗎!朕要你們又有何用!”
宇文珏面容冷肅,不緊不慢地說:“陛下,臣前幾日從雪龍山挖到幾株雪蓮,今日來不及帶進來,明日臣讓侍衛給您送進宮。”
吳臻聽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話,明白宇文珏是在拐彎抹角提醒他降火消氣,不要耽誤了正事。他閉眼深呼吸後才再次開口:“罷了,是朕一時昏了頭,你怎麼看?”
宇文珏微微擡眸,見皇帝面色已經恢複正常,才緩緩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臣以為,臣現下需即刻帶兵前往嶺西,于陽湖鑿冰,砍掉徐燕山與恩施山的天橋,阻隔齊國軍隊再次踏入我國境内。”
嶺西是吳國和齊國的邊界,此舉顯然是在防守,換言之是“退”。
吳臻屈指敲了幾下眼前的案桌,沉聲問:“你是要朕做縮頭烏龜?”
宇文珏望向吳臻,神色坦然:“小不忍則亂大謀,現下老百姓的日子剛有起色,若是貿然出兵,定會民不聊生。臣還請陛下修水利,興農桑,待萬事俱備之時,定是我大吳國踏平齊國之日!”
宇文珏說的铿锵有力,吳臻也有所感染,他放緩了語氣:“仲錫(宇文珏的字)所言極是,朕隻問你最後一句,還需要幾年?”
宇文珏毫不猶疑地回:“隻需兩年。”
吳臻起身走向宇文珏,二人身量相差無幾,他擡手握緊了一下宇文珏的肩膀,“卿常懷忠義之心,朕心甚慰!”
公是公,私是私,帝王與将軍從不會在國事上含糊。
宇文珏抱拳:“陛下心術豁達,仁德寬厚,臣定當竭盡全力,忠心不疑!”
吳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必今日你也乏了,回府好好歇息吧。這兩日你親自去一趟嶺西将這件事辦好。”
“臣遵旨。”
宇文珏緩緩退出兩儀殿,即将踏出宮門時又聽吳臻似是自言自語地感歎:“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宇文珏腳步微頓了一下便又果斷走出大殿。
劉仕将宇文珏送出宮門後,宇文珏不經意問:“最近陛下的身子可好?”
劉仕恭敬回道:“陛下身子倒是一直都不錯,就是心情不是很好。”
宇文珏略帶擔憂地問:“可是為何?”
劉仕突然淚流滿面:“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陛下今日從皇後宮裡回來後就生了好大的氣。這幾年陛下和皇後感情甚好,今日可是頭一回發怒,陛下因着這事連晚膳都免了。老奴還請将軍去勸勸皇後,莫要再同皇上鬧脾氣。”
宇文珏面上沒什麼表情,但薄唇裡吐出的聲音冷然而沉重:“公公糊塗了,大臣幹涉後宮可是忌諱。”
劉仕急忙掌嘴,“老奴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盡說些胡話,還請将軍見諒。”
月光在宇文珏的側臉打下陰影,使得本就硬朗的面孔顯得更加分明,“無妨,冬季嚴寒,還請公公多勸慰勸慰皇上注意身子,萬不可因着一些小事感染了病氣。”
劉仕陪笑應是。
兩儀殿,劉仕将宇文珏的話一字不落的回給了吳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