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乖的目光被翻湧的波浪和穿行的島嶼阻隔,約三尺高的浪接連迎面劈來,将懷乖渾身澆了個透徹心扉。他睜開眼,目之所及,哪裡還有陸珠和柳木的影子?
“珠兒?你在哪兒?珠兒?”
回應他的隻有浪潮翻滾的聲音,懷乖一顆心悠悠沉了底。知道是酒妖搞的鬼,此妖雖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可卻喜怒無常,難以捉摸。
懷乖隻得強行調動不多的靈力,想破了這定身的禁制。可很快遭到反噬,呼吸越來越困難。這時,水下傳來異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此起彼伏的“嘩啦”聲在懷乖耳邊炸開,隻見無數朵蓮花驟然從水底竄起,在空中綻放。
花莖修長,高低錯落。蓮花種類繁多,花色各異,一時間酒香竟被蓮香覆蓋了。
形形色色的蓮花随水浪在懷乖的四周搖曳生姿,蓮葉卷舒開合間,偶爾落下幾滴水,灑在懷乖臉上、身上。将他周身的醉意點醒。
有一瞬間,懷乖以為自己是在夢裡,他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
他猜測應該是陸珠在水中為了自救,顯出了蓮花法象。同時為了迷惑躲在暗處的酒妖,又變出許多不同的蓮花來混淆視聽。
可是這麼多支蓮花,哪一個是她呢?
酒妖似乎有些憤怒,于是懷乖隻好在愈加明顯的颠簸中,努力辨認、找尋重台蓮的影子,可誰知竟然有好幾支。而且每一個都花冠飽滿,花型圓潤,枝蔓粗壯有力。
按理說,陸珠心蓮不穩,法象蓮花應當是比較纖弱的,難道最近她功力精進不少?懷乖正暗自疑惑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的右臂傳來異樣的感覺。
他低頭看去,是一根花莖纏了上來,從小臂到手掌,寸寸濕涼,寸寸收緊。
是這支嗎?
這時懷乖發現花莖前段已經伸進了自己朝上微合的手心裡,随後在裡面長出了一片小小荷葉,荷葉微微蜷縮着,隐約透出裡面有一點木褐色。
是那節柳木!應該是被她化小後藏在裡面了。
懷乖還沒來得及開心,就感覺哪裡不對勁,原來更多的花莖無聲無息纏繞了他全身,其中一根甚至在他腰側,來來回回,忽快忽慢地穿梭,癢得他想笑。
“你真喝多了?耍酒瘋耍到我頭上了?”懷乖道。
那花莖不語,隻是一味的盤他。
懷乖本就腰部敏感,再加上水面跌宕起伏,更是叫他哭笑不得,他強忍着,想了想,“你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直言便是。”
那花莖聞言便“嗖”地一聲從懷乖腰間離開,飛到懷乖眼前,快速在空中打了一個結。
“這是——”懷乖看了半天懸在眼前的不明物,像是一個小小的包袱?
是香囊!
懷乖靈光一現,對,就是香囊。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幻丹是他娘的靈力所制,而香囊也是他娘做的,說不定二者之間能有什麼感應也說不定。
“在我心口的位置,貼身收着。”懷乖低語。
那花莖似乎愣了一下,快速解開自己繞的結,然後從懷乖領口進去,很快取出那個香囊,這次倒是動作幹脆利落,他幾乎沒有什麼感覺。
緊接着香囊被兩根花莖一左一右,三下五除二解開了。說起來,他一直還沒有打開看過裡面呢。
隻見一張符紙從裡面掉了出來。懷乖右手手心裡的那片荷葉忽然劃過懷乖肌膚,擦出一點血,而後将符紙接住。
平安符紙與裡面的柳木一起,緊緊被荷葉包裹在一起。轉瞬荷葉又變成了一朵未開的菡萏,幽香陣陣,含苞待放,由内而外散發着七彩光蘊。
這時又一陣浪襲來,在水浪的沖擊下,那花苞倏爾綻放,正是一朵重台蓮。蓮心正中有一顆珠子緩緩升了起來,懷乖看去,那珠子表面是黑色,上面有不少裂縫,再細看時,原來是中心空了一小塊。
這應該就是他那顆破損的幻丹吧?
懷乖的身體先于他回答了這個問題——後背的心俞穴開始隐隐作痛,那是神魔兩股靈力彙聚的地方。
這時懷乖眼前的重台蓮的花瓣重新合攏,同時變小,花骨朵整個向左一歪,随後靜靜降落在懷乖的手心,又調整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卧着,不動了。
估計是陸珠剛才靈力消耗太多,加上花莖根部一直在下面的酒水裡浸泡,醉倒了。懷乖看了一眼掌中,那似乎有些蔫了的小小花苞,暗歎道,睡吧。睡了也好。
而後他合眼,在體内以靈力喚醒了沉睡的八風燈芯。
“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把我叫起來?我還以為你終日和那神君沉醉溫柔鄉,早就把正事忘了。”
懷乖聽見燈芯的譏諷,也不回應,隻默默催動更多靈力。
“仙君莫惱,莫惱,我出來就是!”
燈芯告饒,從懷乖眉心處出來,化作實體——燈芯草的髓心,而後進入幻丹空缺的中心部分。轉瞬無火自燃,散發出五彩焰光和煙霧,如水流一般,穿透裂縫,将幻丹層層包裹。
“你可知你的幻丹為何會碎成這樣?”燈芯一邊修複,還是忍不住繼續挖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