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風燈芯不再猶豫,徑自朝血滴飛去,将其包裹,轉瞬融為一體,飛入懷乖眉心。這燈芯畢竟有些道行,懷乖一時竟難以支撐,隻覺眼前閃過一陣刺眼的光,扶着旁邊的柱子調息。
同時屋内的哀嚎聲和濃霧漸漸無聲無蹤。懷乖回神後卻不敢松懈,立時解了燈籠封印,滴入一滴新鮮的血。
因其中有燈芯靈氣,燈籠誤以為燈芯歸位,轉瞬間整個燈身流光溢彩。
他擡眼看去,隻見随着燈身旋轉,光芒随之流轉四射至牆壁,因四面牆上高低錯落挂着不少鏡子。
這光又通過鏡子反射到屋頂,光芒所到之處,竟将符咒漸次連接,向中心彙聚。
原來這法子還是陸珠在來的路上說與懷乖聽的,他還沒來得及感歎這丫頭果真有兩把刷子,難怪殿下總是怒其不争。
下一秒隻聽“轟”的一聲,門被強行破開,在一片塵土飛揚中,懷乖咳嗽了幾聲,意識到門是真的被破開了,而非陸珠的虛幻符咒。他旋即将燈籠收于袖中,暗自慶幸提前将陸珠支走。
眼前塵埃已定,門外之人浮現真容,正是言冥,身後跟着國師,再後面是韋羽和關力。懷乖雖想到符咒一經觸碰,必然打草驚蛇,卻沒料到他們來得這麼快。暗自摩挲着戒指,冷冷道,
“言大軍師,竹林一别,别來無恙啊。”
言冥拱手道,“說來若非元戾王庇佑,屬下當日就已粉身碎骨以報上恩了。”
“雖說君子論迹不論心,可若是誠心所至,今日何嘗不能粉身碎骨?”
懷乖負手在後,戒指都快轉冒煙了也沒回應,暗歎這丫頭果然還是不靠譜啊,到底欠練些,以後她受罰的時候自己再不能同情她了。
懷乖不知道的是,陸珠在騙走柳依依後,便在門前階上坐了,果然晟明很快找來。
他雖然感覺眼前的宮殿内似有異常,但當他看見陸珠,心不自覺揪了一下。隻見她頭埋在雙臂之間,身子微微顫動,似在哭泣,以為她是剛從幻象中脫身,驚懼未定。
想到她哥哥曾有恩于他,更覺心虛愧疚起來,也不敢想她方才經曆了什麼。隻得輕聲喚她,見不應,又生恐出了其它什麼事,便離得更近些,伸手輕擡她的雙臂。
晟明被陸珠一雙含淚帶怯的杏眼弄得手足無措,下一秒渾身無力,昏昏沉沉,暈倒前,隻依稀記得陸珠朝他吐了一口氣,還有一句低語。
“你騙我一回,我也騙你一回,我們扯平了。”
原來陸珠并沒有完全聽懷乖的話,她決定至少把九重天的人都趕走再離開,因為她知道有陸離在,九重天的人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
當晟明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拐到了一處郊外,且被綁在樹上,一時哭笑不得,因為這裡正是當初他把陸珠迷暈以後帶她來的地方。
他掙紮了一會兒,發現反而越來越緊。這時陸珠不知從冒了出來,道,“别白費力氣了,時機一到,我自然放你下來。”
晟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臨川仙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在下有要事在身,請放我下來,我日後定當親自上門賠罪。”
陸珠故作不解道,“既要請罪,何須他日。今日權當贖罪有何不可,還是說你隻對玉塵神君心懷愧疚,而不是對我。”
晟明見陸珠性情與先前大不相同,心中思忖她是否故意拖延時間,可又為了什麼呢?忽又想起剛才啟明殿中分明有人,是了,她在阻止他進去。便開口詐道,
“讓你遭受無妄之災,我心中自然十分愧對殿下,故而方才在啟明殿看見你時,已立刻着人去告知殿下,想必他此刻已經過去了。”
“什麼?誰讓你——”陸珠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還未說完,便反應過來,他在詐她,他想知道啟明殿裡的人是否是懷乖。
果然,晟明見她如此說,便知首尾,殿中人既不是陸離,又讓她如此回護,隻能是懷乖,那個傳說中擁有神魔骨的人,也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同時,陸珠剛才的反應還說明,他二人所行之事是背着陸離,不想讓他知道的。這就有趣了。晟明暗自忖道。見她神色慌張,便道,
“你久在神山,如今想必還想在人間遊玩些日子,不如你放了我,我自去與殿下解釋,就說我認錯人了,怎麼樣?”
陸珠道,“不勞費心。”說完轉身就要走。
晟明見此,隻得挑破,“你可想過,以你的身份立場,若你哥知道你背着他,與外人密謀行事,你如何解釋得清?你這樣做又置殿下和神殿于何地?
今天的事,于情于理,我不能裝不知道。到時隻怕殿下盛怒之下,你再受寵,也難保不被牽累。不如聽我一言,懸崖勒馬。”
陸珠聽了反而冷靜下來,“你這麼關心我們兄妹三人之間的事,到底安的什麼心?朋友一場,好聚好散,可别叫我說出來大家難堪。”
晟明反被噎了一下,忽然視線越過陸珠身後,道,“殿下?你怎麼來了?”
陸珠聞言驚得回身,果真是她大哥來了,暗道懷乖出門前不是給偷偷給下了些無色無味的催眠劑嗎?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大哥,你怎麼來了?”陸珠讪讪道,緊接着感到手腕上的镯子震動,她明白是懷乖給她的信号,讓她用上次的方法把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