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樹枝的眼睛裡閃爍着因勝利而感到喜悅和自豪的光芒,而其中還有一抹極易察覺的期待。
他希望魏清潭能誇誇他,這也是為什麼他邀請魏清潭來看狼群狩獵,畢竟一擊殺死一頭幼鹿也不是什麼特别簡單的事情。
可魏清潭沒有看向他的眼睛,她看見樹枝嘴角旁的灰白色毛發染上了幹涸的血迹,聞見他全身散發的血腥氣息。
魏清潭猛然意識到,樹枝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殘酷本性,而自己這段時間都太過天真,僅僅因為狼會說話,就把他們當作人類,甚至當作朋友。
她感覺一陣後怕,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臂,雖然以前也被樹枝咬過很多次,但都沒有這一次那麼害怕:
“我想回去了。”
“為什麼?不能再待一會兒嗎?”樹枝像以往一樣想要用頭蹭女孩的掌心撒撒嬌,可魏清潭卻像是躲避什麼髒東西一樣縮回了手。
“你每次都這樣!我要回去的時候總是不配合!你再這樣我就再也不會來了!”
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樹枝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開始倒流,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他炸起的毛發和雪白的獠牙将眼前人吓得發抖。
其實魏清潭把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現在是她有求于樹枝,把他惹怒了根本沒好處,于是她硬着頭皮靠近,伸出手摸了摸他頭頂的毛發。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可惜她的演技過于拙劣,樹枝隻是在一瞬的愣神後便看清楚了魏清潭眼底的恐懼和因形勢所迫顯露出的溫柔。
如果說剛剛魏清潭說不會再來是吓唬他,樹枝隐約感到,如果現在自己放她回去了,她就真的不會再來了。
狼幾乎下意識地想開始撒嬌讨好眼前人,因為這套方法曾經十分有用,不管他怎麼淘氣闖禍,隻要露出肚皮,蝴蝶總是無可奈何地原諒他。
但最後樹枝還是掙開魏清潭的手,化成獸形跑走了。
魏清潭無奈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長歎一口氣爬回樹上,等着蝴蝶和狼群吃完以後帶她回去。
等她回到石堆看見把自己圈成一團的樹枝時,已經是好幾個小時後了,此刻的魏清潭已經從目睹血腥場面的驚恐中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看見有狼将肉叼到負責看守幼崽的老狼身邊,看見許多狼都在給幼崽們喂食。
蝴蝶一臉慈愛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幼崽們,用舌頭輕輕為他們順毛。
狼崽們的生長速度是那麼迅速又不易察覺,曾經一隻手就能托起的狼崽們現在能群擁而上把魏清潭壓得爬不起來。
魏清潭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眼裡血腥不堪的捕獵行為,對狼來說既不是罪惡也不是兇殘,而是為了自己的族群能繼續生存。
她扭頭看向石台上那個孤零零的毛團,他枕着自己的尾巴,像一個長了毛的甜甜圈。
魏清潭從狼崽堆裡艱難脫身,朝長毛甜甜圈走去,一隻狼卻忽然攔住了她的去路,正是上次想要靠近她卻被樹枝趕走的那隻年輕公狼。
“魏清潭醫生。”他顯然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接着便道明來意:
“我的哥哥需要幫助。”
魏清潭猶豫着看一眼樹枝的方向,扭過頭妥協道:“…好吧,你把你哥哥帶過來。”
據患狼月沉和他的弟弟月升陳述,月沉的病是:有蟲子在咬它的牙齒。
周圍的狼一聽,紛紛湊過來想看看魏清潭有沒有辦法治好,畢竟一口好牙可是它們生存的資本,以前有些老狼的牙疼到無法捕獵,甚至會直接撞掉齲齒以求解脫。
魏清潭帶好手套和口罩,掰開狼嘴一瞧,一陣臭氣撲鼻,即使隔着一層口罩也讓人想要作嘔。
月沉的牙結石比較嚴重,一顆犬齒似乎曾經折斷過,細菌微生物便沿着斷痕向下侵蝕,這也是導緻疼痛的原因。但也許是由于口腔不潔,他的口腔黏膜明顯發炎,牙龈表面顔色鮮紅。
“治倒是可以治..但是我得先回去拿藥。”魏清潭給出肯定回複,年輕的公狼聽罷圍着他的哥哥發出一陣喜悅的吠叫聲。
但要回去的話,還得找樹枝才行,魏清潭朝着石台上望去,恰好和樹枝望過來的眼神對上。
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閃爍,照亮了眼底一瞬的慌亂,他扭過頭去,留給魏清潭一個倔強的後腦勺。
看來這次不太好哄啊…魏清潭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