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段珂毓醒來的時候，屋子裡一片寂靜。
宋景煥一夜未歸。
這也沒什麼不妥。
段珂毓起床洗漱一番，昨天已經答應了他姐去公司看看，眼看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他拿着塊面包出了門。
上京寸土寸金，遍地繁華，而榮正集團坐落在有名的商業街。
段家是上京典型的old money，早在幾十年前的紅色時代就已創立，是老牌民營企業之一。
與叱咤風雲的段老爺子相比，他的長孫，也就是段珂毓的父親好似扶不起來的阿鬥，不止損失了榮正許多硬性的營業利潤，還險些沒有挺過金融危機。
磕磕絆絆幾十年，好不容易把榮正交到了兒女的手上，還沒開始享樂就腦梗一命嗚呼。
段珂毓的大哥大姐是異卵雙胞胎，從小培養，手段淩厲，如今榮正除了安身立命的水利開采建項目外，還涉及了酒店、科技和房産的領域，是實打實的豪門。
原來的段夫人因病去世後，段珂毓的父親迎娶了年輕嬌-妻，生下了段珂毓。
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沒有母親的作妖争權，段珂毓自己的性格也不任性，故而與兄姊的關系還不錯。
這次來上京，他姐段莫辛特意打電話讓他來公司轉轉，再一起吃個飯。
此時已過了上班的高峰期，值班的前台是榮正的老員工了，看到段珂毓愣了一下才道：“小少爺好！”
段珂毓緩下步子笑着點點頭，上了一側的VIP電梯。
“小少爺。”
“少爺早上好。”
頂樓是段莫荀的辦公室，幾個來來往往的助理和總監跟他打着招呼，段珂毓都面不改色地回應了。
伴随着高跟鞋敲擊在地闆上的清脆聲音，身着黑白簡練西裝的段莫辛從總裁辦公室走出來，看到他挑了挑眉，“還以為你睡過頭了，進來吧。”
段莫荀和段莫辛兄妹肖似已逝的段母，容貌不算出彩，卻帶着難以忽視的上位者氣勢，無端給人壓迫感。
段珂毓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歎了一口氣，環顧一圈問段莫辛，“哥呢？”
“等會就回來。”段莫辛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微卷的黑發，她酷愛醫美，三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有了保養抗老的概念，就連身邊的男伴也越換越年輕，大有彩陽補陰的架勢。
她啪地一聲合上鏡子，慢條斯理地眨眨眼睛，“宋景煥出-軌了，這事你知道吧？”
段珂毓的眼皮狠狠跳了跳，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段莫辛撫着發絲，仿若天生尤-物，“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
段珂毓還沒回答，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他擡眼看過去，進來的人正是自家大哥。
“哥？你這？”
段珂毓指了指段莫荀的嘴角，那裡有一-大塊未消去的淤青。
“嘶——”段莫荀碰了碰嘴角，倒抽一口涼氣，西裝筆挺的男人擺了擺手，“不是什麼大事。”
“他昨晚聽說宋景煥養情-人，跑去跟人打了一架。”段莫辛翻了個白眼，“都三十多的老男人了，一點不穩重。”
“什麼？！”
段珂毓猛地從沙發上坐起，“哥你……”
段莫荀搖搖頭，“昨晚确實沖動了，今天叫你來就是為了這個事。”
他點了根煙，問出了和段莫辛一樣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段珂毓坐回到沙發上，交握的雙手不自覺扣緊，“我……我想跟他談談。”
段莫荀抽煙的動作頓了頓，那邊段莫辛煩躁地啧了一聲，“這有什麼好談的？”
“當年宋家那麼個爛攤子，就算那宋景煥有登天的本事，沒有咱們家他能走到今天？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還敢劈腿？之前去青城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他了，這麼大一個上京放不下他宋景煥了，把他能耐的！”
段莫辛對這個溫柔過了頭的弟弟恨鐵不成鋼，“不就是男人嗎？上京一抓一大把，哪個不比宋景煥強，你就是被你媽洗腦多了，不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
段莫荀掐斷煙，“你少說點。”
“雖然是聯姻。”
段莫荀低沉的聲音響起，“但珂毓你說你們有感情，我們才同意你們結婚的。榮正才會給宋景煥提供資金鍊，給伍景作保。”
“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雖然不稀奇，但我和你姐怕你受不了這個委屈，畢竟這是你自己的婚姻，決定你自己做。”
段珂毓看着一臉嚴肅的大哥說完這番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哥，謝謝你。”
從小到大，大哥和大姐一直都無條件包容他，重話都沒有說過兩句。
如今他哥還為了他去和宋景煥打架……
“謝什麼？”段莫辛歎了口氣，“最好那姓宋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過人之處，把你迷成這個鬼樣子。”
她頓了一下，“實在舍不得也行，他那個小情-人是什麼助理，現在已經辭職滾了，不成威脅。”
“姐，我會離婚的。”
段珂毓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我離，但是這事不急。”
“年初的那個項目不是還沒完嗎？現在還不能離。”
那個項目榮正給了伍景廣告公司承接，是個至少十位數的大單，現在離婚分割财産，損失最大的就是他們段家。
“我也真的有些……舍不得。”段珂毓閉上眼睛垂下了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賤，宋景煥都這麼對他了還要繼續喜歡。
“就當給我一個期限，也給他時間。”
三年婚姻，他和宋景煥待在一起的時間夠一年嗎？
段珂毓不知道，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一個人的時候太無聊了、太孤獨了。
宋景煥不在的時候，他總是心神不甯，總要強迫自己去做點什麼，然後學會了做飯，學會了種花種草，一張張的設計圖都堆滿整個房間了。
段莫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快了，最多也就半年的時間。”
段珂毓艱難地滾動喉嚨，嗯了一聲。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段莫辛睨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别聽哥的。”
段珂毓看向她。
風姿冶容的女人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澀，“你知道三年前結婚時你是什麼樣嗎？”
“不知道的話，回去看看那時候的錄像吧。”段莫辛拍了拍他的肩，“你現在死氣沉沉的樣子，根本不是我養了十幾年的弟弟。”
“生意沒什麼，你要是下定決心，違約金咱們也付得起，早看清早了結。”
段莫辛丢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走了。
段珂毓看着電梯間上映着的自己模糊的臉，明明已經梳洗整理過，卻無端透露着萎靡的樣子。
眼睛空洞無神，就連唇角都耷拉着，段珂毓試着扯了扯嘴角，對面的臉上露出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怪異表情。
……好吧。
剛剛就是這樣對着前台笑的嗎？
段珂毓摸出口罩帶上，心裡默默給小姐姐道了聲抱歉。
嗡—嗡——
“喂？”
段珂毓接起電話，宋景煥帶着惱怒的聲音響起：“你跑哪兒去了？怎麼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