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裡雪場。
時隔一天,季承煜又讓人把他帶了回來,隻是這次不再是白茶拐彎抹角的巧遇,而是出自另一人直截了當的授意。
秦司佑把後座出神的白茶趕下車,對他眨眨眼:“上去吧小美人,祝你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哎等等……”白茶眼睜睜看着秦司佑搖上車窗,接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山上的寒風凄冷,積雪映着慘白的月光,白茶隻帶了部手機,孤零零地站在大門緊閉的雪場門口,可憐地瑟瑟發抖。
白茶敲了敲門,有氣無力地道:“……有人嗎?”
他現在嚴重懷疑,這是季承煜對他下午啃那一口的打擊報複。
外面的雪又漸漸停了,白茶蹲在台階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手機不僅沒信号,電量也告急,他徒勞地發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電話,都沒有結果,最後點開了秦司佑的聊天框。
聊天頁面空空蕩蕩的,加完好友之後就隻有對面發來的呲牙笑表情包,賤兮兮的。
反正消息也發不出去,白茶對着聊天框打字,混蛋變态讨厭鬼輪着問候,剛開始是針對秦司佑,後來怨氣全沖着季承煜去了。
[甜茶椰椰:季承煜大壞蛋!!!]
消息未發送!
[甜茶椰椰:季承煜不是好人!!!]
消息未發送!
[甜茶椰椰:混蛋季承煜,裝什麼大尾巴狼,給我等着,下次本少爺要你好看!]
[季家律師-秦司佑:?]
[季家律師-秦司佑:不用謝,轉發給當事人了。]
[季家律師-秦司佑:雖然但是我還挺好奇,你能怎麼讓他好看?]
白茶:……?
有信号了?
白茶飛快打字求救。
[甜茶椰椰:你趕緊來把我接走啊,這鬼地方晚上根本不開門!]
消息未發送!
白茶:……
不是,這R國的信号也太欺負人了,不該發出去的亂發,該發出去的是一條也不給發啊。
一片葉子打着旋落下來,鋒利的邊緣正好擦過他的側臉,已經凍麻的臉蛋感受到一陣輕微的刺痛,白茶擡手摸到一道劃痕,瞬間委屈得想哭。
怎麼一片葉子也欺負他啊。
“混蛋季承煜……”白茶縮在柱子後面,帶着鼻音小聲嘀咕,“沒良心,把我扔在這就不管了,這麼冷的鬼天,就算生氣也不至于要把我凍死吧……季承煜大混蛋!!”
他越說越生氣,最後一句帶着顫音罵出來,可憐地像在撒嬌。
“滴滴——”
兩道刺目的車燈劃破夜色,打在了白茶蜷縮的柱子旁。
“隔老遠就聽見有人在罵我,”季承煜的聲音居然帶着幸災樂禍的笑,“這是哪裡來的流浪貓,可憐兮兮地躲在這,是想讓人撿走嗎?”
眼睛驟然受光,剛才忍耐半晌的眼淚瞬間就滾落了下來,白茶也顧不上什麼美感不美感了,決堤似的哭得稀裡嘩啦。
“你就是個混蛋!”白茶起得太猛,眼前黑了一瞬,“大半夜找人把我截走,就為了讓我在這受凍嗎……嗚嗚嗚……”
季承煜打開車門,難得好脾氣地說:“快上車。”
白茶當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用不着季承煜開口,他就利索地爬上了副駕駛。
暖意瞬間包裹過來,白茶吸了吸鼻子,側過身子擋住了臉,甕聲甕氣道:“有沒有紙巾?”
季承煜有求必應,親自幫他抽了紙。
白茶背着身子擦臉,确認擦幹淨了,摸了摸滾燙幹澀的眼睛,再次小聲提要求:“有沒有鏡子?”
季承煜當然不會随身攜帶鏡子,白茶那個角度照後視鏡正好,他本來打算直接開窗,但是看白茶見風就倒的可憐模樣,他頓了一下,難得沒有冷嘲熱諷:“你轉過來,前面有鏡子。”
不知是因為白茶凍得發抖的模樣實在可憐,還是今晚車内溫暖的氣息太惹人迷醉,季承煜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附骨之疽般的麻癢刺痛像被某種東西軟化了,隻剩下輕微的癢,擾動着他心尖上的一點,連帶着想要摧毀碾碎的破壞欲,也一并軟下了尖刺,變得不再紮人。
白茶察覺到他的态度,有些遲疑地轉過身,把一雙眼淚浸紅的眼睛半遮半掩地露了出來。
他飛快看了一眼中央後視鏡中的自己,眼睛紅腫,連鼻尖和臉蛋都泛着一層豔麗的霞色,跟他精心準備的美人垂淚相去甚遠。
“你别看我。”白茶捂着眼睛,嗓音沙啞柔軟,“季先生,謝謝你今晚來救我。”
季承煜雙手扶着方向盤,松散地倚着靠背,眼睛沒看白茶,注意力卻被牽引着靠近。
“怎麼,不是罵我這個罪魁禍首嗎?”他把溫度調高了些,脫了西裝外套,就放在中央扶手台上。
白茶抿了抿唇,小心觀察他的神色,試圖營造一個善解人意的形象:“沒關系的,我知道季先生不是有意來晚的,我不怪你。”
“别。”季承煜漫不經心地搭腔,“怎麼,跟那個嚴家的說了兩句話就染了一身茶味?”
每次跟謝玉織見面,季承煜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
今晚遇見白茶,困擾他多年的毛病似乎有了出口,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既然沒解瘾,那就抓過來繼續,他向來不懂得什麼叫淺嘗辄止。